这几天突然凉多了。一阵风紧，灌进空荡荡的衣袖里，飕飕地冷。
邻桌的男生穿了件蓝白条相间的套头毛衣，袖子拖得老长，几乎可以当水袖甩起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毛衣肯定出自一个女孩之手，而且还是个新手。不知为什么，我总喜欢看男人穿着女人手织的毛衣的样子，举止有点拙朴，眉眼之间还有被宠坏的满不在乎，身子摇摇晃晃地曳了一地的幸福。邻桌的男生就坐在教室的风口，双手摆弄着衣袖，一边看书一边东张西望。不一会儿，他的女朋友出现在门口，两人叽里咕噜地浅笑低语，闹做一团。我仔细地打量女孩的脸，长相很一般，一双手也纤细柔弱，看不出心灵手巧的样子。但是她笑起来看着男孩的时候，明眸皓齿，极为生动。过了会儿，女孩拽着男生的衣袖出去了，在风中像举着一把曼陀铃。
我相信那女孩把毛衣的袖子织得老长是为了男孩在风里笼手取暖，但她同时也存了一份私心，她愿意就那么拉着那只衣袖，从此不再放手。这一幕在我心中被反复揉搓了好久，我一直佩服敢下决心为爱人织衣的女子，也敬重那些洋洋得意地穿上“温暖”牌毛衣理直气壮地招摇过市的男人，这样的场景无疑是对爱者的最高奖赏。
女人一旦气定神闲地开始买线购针，宣告自己要织毛衣了，就不可救药地任性起来。其实这样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抱着巨大的热情没头没脑地扎进去，织出来的往往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要么领口太小，要么袖子太长，要么针脚蹩脚，总之惨不忍睹———这有点像普通人的生活与爱情，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更何况，你不知道那个人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承受这件举重若轻的献礼。
我也见过漠然的男人，毫无怜惜地把女人织出的毛衣从肩上扒下来，远远丢开了。失望的女人痛哭着，将它从头到尾拆了个精光。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深圳晚报专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