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作者:乔颖 陈黎
我天生喜欢放荡,我却从来不够放荡
木子美,南方某杂志主持性专栏主持人。今年6月,她在“blog”发表私人日记《遗情书》,记录和众多圈内人的性爱经历。与“绝对隐私”不同,《遗情书》将情爱过程与当事人真实姓名绝对公开,并因涉及某著名摇滚乐手引起风波。9月13日,木子美被打,专栏取消,《遗情书》整理后才得以重新开放,敏感文章全部隐藏。然而,木子美和她的情爱日记经好事之徒之手已转贴于众多著名BBS,从一个地址传往另一个地址,由小圈子绯闻渐渐演变成一个公众性话题。近期,《遗情书》将由某出版社公开出版。
网络时代,还有什么能成为隐私?暴露与窥视的游戏像病毒一样传播……
我,25岁,在广东出生长大。喜欢长头发的男孩子,喜欢抽烟、熬夜、音乐、电影,希望一种有成就感的生活——有名、有钱、有思想。梦想:当作家,行为艺术式的生活家,以及终其一生的有个性的人。这些梦想没有破灭,在追求和实现的路上……
遗情书2003-6-19:有人说,很少看我写的东西,因为我不在写作,我在“行为艺术”……为什么,我的不良嗜好成为我的卖点,我连写作都不懂啊!我就这样活着,别人也这么看着。如果哪天,我特别健康特别正常了,我靠什么活下去?
6月19日,木子美在博客(blog)上开始《遗情书》。“因为当时一群同事、朋友都在上博客,就像以前一窝蜂上OICQ或上MSN聊天那样,我也赶个潮流,没有具体目的。”她理解的博客很简单,就是私人日记(后来才知道日志不等同于日记,可以有不同主题、不同形式),所以把每天的生活写下来,包括工作、泡吧、做爱等内容。
和一般的个人主页相比,“BLOG”是一种新的网络形式,最早是在台湾风靡,今年在南方文化界流行开来。不少人把它当作一种新的交往模式,比如设为半社交性质的“沙龙”,但对木子美来说绝对“是一种自恋”。
因此,名为私人日记,设置有上锁隐藏功能,但博客上绝大多数人的日记都不上锁,熟人之间看来看去,挺八卦也挺娱乐的。“可能与我在杂志开性专栏,日记内容又比较‘露骨’有关,慢慢的看客就多了起来。我自己不是特别觉察,直到8月初,我的一篇与某音乐人有关的日记造成公众事件。”
《遗情书》似乎失去了原有的私人性,各种各样的人好奇它、关注它,同样也干扰着她。但木子美没有把日记封起来或停掉,“它现在是我的‘私物店’,我仍旧坚持‘隐私’写作”。木子美说:“文字能给我快感,我能用它记录生活、表达观念和思想。字还没认全的时候,母亲就让我写日记。大概12岁时,我有个理想:当一名作家。我的天赋、我的生活、我的存在,在写作中最能体现,它几乎是我能够做的最棒的事情,所以我写,在文字中建筑世界”。
遗情书2003-6-20:据说,链接越多点击率就会越高。目前,发现至少有3人链我了。其实这里写日记一点都不安全,哪天会尸首全无……
每一个写作者都有成为公众人物的潜意识,因为他们在表达。在木子美的潜意识中,是否希望成为一个公众人物?“最初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公众人物,现在已经成为了,情绪有点复杂。我希望木子美是个独立的符号,她在沸沸扬扬之后,是消失还是升华,由她自己去决定去承担。我作为制造了木子美的人,我还是想要平静的正常的生活,继续上班、甚至恋爱。但我知道公众不可能把我和木子美分开,我必须去为这个游戏收场以及付出代价。”
《遗情书》已经从“绝对隐私”发展为“绝对公开”,木子美却坚持自己是私人化写作。
“我仍旧写隐私——假如它就是隐私的话。就是说,我写本身仍是主动,想写什么想怎么写还是基本按照自己的意愿,没有因非议而放弃,也没有因为出名而‘变本加厉’,只是觉得公众(包括媒体)的参与和传播使‘隐私’的性质变了。”
“我一直崇尚私人化写作,而且是纪录片式的真实,所以跟那些私人化写作的作家的不同不在于主动和被动,而在于真实度,我认为自己的(小说)成分很少,或者说,我的生活本身就够小说够戏剧化了,不需要虚构。”
“村上春树在评论他编译的短篇小说集《狗的人生》时说:作品内‘说故事的语调’令人觉得比‘故事性’还具有更大意义。同样道理,日记是我目前最喜欢的‘说故事的语调’,虽然所有人都盯着它的‘故事性’。”
据说,木子美被打是在二沙岛音乐节一个夜晚的广场:“第一次我没注意,被一拳打倒了。那些人兜了一圈回来,以为我会走掉。但我没有。所以就有了第二次,左边被兜头盖脸打了一个耳光。”然而,她依然待在广场上。木子美叙述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她的内心、她的生活是否受到干扰?“或多或少会受到干扰。比如我成了被好奇价值大于被爱价值的女人——男人想认识木子美是因为她出名,男人躲木子美也因为她出名。比如被扯进价值观、道德,甚至法律的讨论范畴——要么说你是性自由先驱,要么说你是不要钱的妓女,甚至跟流氓罪、侵犯隐私之类也扯上关系。更具体的就是,有人动手打我,有人写匿名信到我单位告状,有人利用我去伤害其他人……我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变成怎么样,只是,显然,我已经把在发生的一切也当作了体验。”
遗情书2003-6-29:在我担心一朝木子美一生木子美的时候,我最最亲爱的网情赠我金玉良言:“不怕出名不怕壮”。昨夜,去了最八卦的吧……隔壁的某男碰了碰我的肩膀:“你(顿号,似乎说出这个问题他需要很大勇气)、你跟多少个男人Happy过?”“65。”我脱口而出,转身而去,帅极了。
一个男人和无数女人发生性关系没有人在意,一个女人和无数男人发生性关系就引起风波。不过反过来,一个男人若公开性经历会被骂作流氓,一个女人则会因此被称为女权主义者。
木子美并不愿意沾染这个先锋的名头:“我仅仅代表我自己,不代表任何女人。公众对一个性滥交的女人反应如此大,是他们的好奇使然,想必也不是要称我为女权主义者。我对女权主义者没什么研究,我对男性依然充满兴趣,因为他们是我的研究对象。”
木子美有句名言:“男人好不好上床才知道”。她解释:“哦,我的意思是说上床是了解一个男人的最好方式,因为赤身裸体时,人最接近于‘人之初’的状态,更脆弱更真实,远比你只是跟他吃吃饭聊聊天所了解的要多得多。对我而言,一夜情也好,一瞬情也好,是男女关系最浓缩的方式,好奇和激情在‘限定’时间内得到纯粹的完全的发挥。我从来都不是只追求性满足,我喜欢在性爱这种氛围下,跟男人交往。”
遗情书2003-7-28:经常地感到处境的孤绝。任何一个认识我的男人,都不会爱上我。如果我需要爱,我要比常人付出上百倍上千倍的努力。而我不能爱,至少现在不能。我得孤僻的像杀手一样生活。一种没有同感的生活,一种自己是自己全部支撑的生活。
木子美的性与爱情无关。因为她是无情的人还是发展出一种不同于爱情的感情?“我的性和感情若即若离,不是完全无关,只是我没有像许多女人那样把感情当作性的基础。感情可能促进性,也可能伤害性,反之亦然。所以,有的男人我适合与他发展性,有的适合发展感情,有的性爱共存。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很容易喜欢上别人,也很容易忘记别人,置身其中时,会特别感性,特别主观,一旦抽离就会特别漠然、客观,这就是‘无情’?至于是否发展出一种不同于爱情的感情方式,可能有点,我理解的爱情不太有现实基础,甚至不拘于性别。”
“我不擅长于跟一个男人发展长久的稳定的感情,我率性自我、热爱自由,喜欢有新变化、新刺激,一瞬情是我最容易操作的方式。”
现在,木子美正跟一个小她一岁的男孩谈恋爱,但是“我接受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的前提是不失去自由,我继续写日记和乱搞,只要他愿意爱我,我就可以跟他保持男女朋友关系,如果他受不了,那他就离开吧。这样说,我渴望的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情。我对那种爱情充满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