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临的新世纪悠荡在孤寂的城市公园广场,
我想我是一只自由的孤鸟在飞翔,
却怎样也飞不出那个网,
走过一段悠长的不归路回头只是无法拂去的尘灰 ,
堙灭了逝去的青春,
回首道一声珍重,欲拾起留下的迹痕,
却拾起久久未去的悲凉。
1
二十二岁的我在上海,做一个很平常的人,就像很多流浪人一样,做着很低贱的事。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固定的感情。
我可以说还是一名名牌大学的学生,但已没有了学籍,因为我自己很自觉地滚出了学校。
我。一个刚出生就受尽苦难的不幸孩子,从那个很美的北国来到上海这个快节奏的大都市。
也许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我的一切。
我和很多男生不同的是,我在十七岁以后得了一种病,一种不用治疗的病——心病,是被一个从小做到大的噩梦弄出的。
我也去问过一些心理医生,他们都说是一种特殊的病,我需要的是平静,那样我会比平常人更好,但一有打击,我就会犯病,急需一个人来安慰,这也许是我为什么早熟的原因之一吧。
这种需求像很多人有情欲、性欲一个样。
还有一种情况更会让人吃惊,每当有了打击,我就会在夜晚做一个从小做到大的噩梦:我梦到我跟着一个女孩走进一个很深很黑的巷子,那个女孩好像触手可及,等我想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时,她就会消失,我好怕好怕,但我还是跟她去一个四面没有门窗的房间,里面都是一个个女人的裸体,不一会儿就有人用硫酸将她们腐蚀。
我总会吓得尖叫。
然后,我还会继续做梦,梦到自己在一群女人周围,那些女人有的和我年龄相仿,有的比我大的多,我总是在她们中间,她们柔软的身子和我纠缠不休,让我很反胃,但又很畅然。
可能就是这些,我会将自己封闭起来,留下小小的一个缝隙,让自己看清世界的黑暗,而永远看不清光明,然而又很渴望那种感觉,所以我在十七岁那年就和一个女孩子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起。
我们之间也很模糊,我会在看不到她时觉得寂寞,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在一起,就想把那男孩揍一顿。后来一些有过初恋的同学告诉我他们也会这样,有一种大男人主义,自己的东西总想独占。
因为我的那些梦,我总觉得女人就是那样的,但我错了,青春期的女孩子完全和我梦中的不一般,她们的热情、温柔让我降服,因此我很想和女孩子在一起。
我生活的家庭也和别人不同,十四岁以后就很少有父母的爱,总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忙的人,他们在国外的国外,在国内的也没有多少时间留在家中,他们有他们忙不完的事,何况我也不用他们操多少心,但他们还是把我看成小孩。
这些年我都是独居,深刻体会了没有父母陪伴的孤独感。我总羡慕同学有温馨的家,离谱的是他们倒羡慕我的自由自在,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主次颠倒,新时代的孩子不同了。
有一段时间虚拟的网络世界在学校中像流感一样传播,我也成了受害者,也搬了台电脑在家中,以趋赶寂寞的来袭。定期带很多同学来自己家,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让欢乐洒遍每个角落,好让自己孤独时享受。
因为我有了这么优越的条件,很多同学情侣约会晚了,但又不想分手,就来找我,很多时间我总觉得是我给他们提供了犯罪工具,应该算是从犯。我们家成了他们最佳“避难所”、“额外同居处”。然而。不久我也带了一个女孩回家陪自己一起聊聊天。
我还以为女孩的心很稳定,谁知我被她们给耍了,刚开始还很热情,一两天之后那个准女友就跑来跟我说些对不起的话,说什么感谢我在她最失落的时候给了她温暖,接着一切就完了,而我的最大毛病就是重感情。
然后我就会一夜无法入眠,第二夜就做噩梦。再后来又是寂寞、孤独。
不知何时起,这种感觉已成了我生命的点缀物。
当夜一次次爬上这躁动不安的城市,慌乱的人们丧失了曾经的快感,堙灭的灵魂又一次占据了心灵。
当摇曳的灯光一次次闪烁在街头,我成了这个城市的累赘,莫名其状的来袭,夺去了一颗颗狂跳的心。
每一次觉得需要有什么人一起坐在空荡的城市,讨回一丝慰藉时,而那人不知在何处。
上海,一个神密又孤寂的城市,依然在吞噬一些杂乱无章的琐忆。
没有诺言。没有动感。没有……
只有宿命。只有记忆。只有……
我只能乞求网络的虚拟能够给我安慰,也许就是网络让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让我的悲剧在这个城市上演。
2
坐在电脑前,听着从电脑里传出的音乐——朴树的《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 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长长的路就要到尽头 那女孩已经白发苍苍
在死的时侯她喃喃地说
我来了 等着我 来这片白桦林
这是在我成为城市累赘时,唯一能填补空虚的办法。我只能去找个人聊聊,暂时逃脱一下思念痛苦的煎熬。
曾经聊得很欢的OICQ好友,今夜咋变得如此无聊,而SOHU的人们好似特别匆忙。谁都在做着自己的事,说自己的话,根本没有人视我存在。
一种失落感和负罪感涌上了心头,搅得心一片混乱。
0:37,城市的街灯似乎没有了往昔的魅力,变得如此迷离。
喝一口苦涩的咖啡,精神竟萎糜得如此让人起怜悯之心。
3
1999年12月8日,一个狂动时代的晚上,许多人事在此时褪色。
宿命的轮回。时光的流逝。心灵的创伤。
沉淀得那么寂静。封固得那么严坚。
这年南方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公园广场的石凳如此,喷泉也如此。
早已停止了工作,享受唯一属于它们的时间,剩下的是……
凉风拂过脸颊。漾起喷池上的水波。
而我,在这个城市中没有属于我的空间。因此,我只能将自己的灵魂抛向上空,凝固成冰块,让城市的热情将我融化成粒粒水珠,洒落在迷惘中。
我是罪人,在这样的午夜,我夺走了石凳的自由。
我不忍心打扰任何人,更不忍心打破这个城市的宁静。
城市的人们都在沉默,或者已经睡去。
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很多人应该安份地休息一下,或写写作,或找个聊天室等等。
SOHU、SINA的灵魂也已逝去。
4
寒风吹得我发瑟。找张凳子坐下,让霓虹迷乱了我的视线。
我发现那盏昏暗的灯时而将我的影子拉拢,时而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觉得我的影子好可怕又好可怜。
我已不敢再看我的影子。低下头,让风刮着我的长发,飘得眼角、脸颊痒痒的。
其实,这是很舒服的感觉。
网络让我们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近,但有一天又会拉得很远。
正如我的影子。
相爱过,但只会留下一段回忆。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别讲永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相厮守的日子总那么甜蜜,分手又如品尝咖啡,宁愿苦得让人发慌,也不愿加糖,让自己独自承受。
5
这个城市唯一还能让我留恋的大概就是那个地方。
城市西北角。
那是个浪漫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注意。
但我还是注意了。
有时候生活不是你能想象。有时候生活更不能容你去主动。
6
我是这样认识她的。
那是一个比今天更冷的一月。
凌晨两点半。我想我要找个人聊聊。
打开电脑。虚拟的空间空旷得正如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除了几个无聊的字。
我除了等不能再干什么。我实在好寂寞,好无聊。因为我不想留下什么,更不想有什么奇迹,就从我的名字就可知——123。
突然,一个名字窜上了屏幕——钰,一个女孩的名字。
123:你好。看到你的名字,我似乎觉得有一种冲动。钰,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我是在抓机会,因此,我第一次在网络上戴着虚伪的面具骗人。
钰:真的吗?你的名字好奇怪,123。
123:对,我是没什么好名字。
钰:你很寂寞?
一个人在凌晨两点半还用这种单调而枯乏的文字确实让人有很多联想。
123:我是很寂寞,但更多的是无奈。
张信哲的歌依然在放——《宽容》。
钰:在这个世界上,留给我们的更多的是无奈,我们是要去牺牲什么,但我们不要去想能够如数偿还。
我觉得她很会去安慰一个受伤的人。
我迫切地想和她交友。
钰:你觉得爱一个未曾见面的人值得吗?
我顿时觉得我渺小得如爬到几十层楼看到的蚂蚁,几乎没有了影子。
她似乎是我遇到的最成熟的女孩。
我很想问问她的年龄,但我又没有这个胆识。
我怕结果是很残酷的。
钰:你觉得十八岁就谈这些很无耻吗?
123:不是。
我也不明了我这样一个连爱字都还模糊的人还会如此干脆地回答。
我向她倾诉了很多心中的苦楚。她向我说了她喜欢的人。
一个非常出众的人。
她的话似乎特别深沉,似乎特别敏感。
我们那天的谈话是在任贤齐的《依靠》中结束的。
7
那一夜,我没睡。我脑中浮现的是她的形象。
一个成熟的花季女孩,穿着一件蓝色外衣,一条牛仔,一头长发飘在肩上,垂在胸前。和蓝天相依衬。
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欲望,很想去见她,很想打开电脑就能看到她的名,更渴望她能用那种语言抚慰我。
然而,我们似乎无缘,一个星期不能见到他的名。
屏幕上只有很多无聊的家伙在吐着无聊的文字。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问她的E-MAIL。
焦灼的心一次次被冰水似的物体浇灭。
我想我们再也不能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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