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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 那年那月那情[原创]

作者:天空还是那天空(xy--z)发表于2004-8-21 16:27:40

前言
农历的七月是鬼节。在我的家乡，每年的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燃香烛，放鞭炮，办顿丰盛的餐宴供在祖宗牌位前祭奠一番，以表达对祖辈的缅怀与追思。

奶奶在世时，常常亲自打点这一切。她喜欢边干活边给我讲述代代相传的传说：这半个月里，阎王给鬼府里的鬼放假了，让那些还没转世的鬼能有个机会和阳世的亲人团聚一次，以饱思念之情。有后代的人都要在这一天把死去的亲人领回家供奉起来，而那些孤魂野鬼这个时候也就成了最没定所的了，良善的人在这一天必定也要给漂泊在外流浪的鬼烧点纸钱。

不知为啥，听这样的故事，我虽然有点害怕，但因为有了阎罗王这样的善举，在我心中他的形象竟光辉了许多。鬼节里，在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时，也不再觉得阴森、恐惧了。虽然我还是怕下地狱。

我家祖宗牌位上，位列中堂受着香火的名字，那是我的爷爷。但我对爷爷却没有一点概念，爷爷给我的象征，只是一掊黄土，还有节日里的一杯清酒，一付碗筷，仅如此而已。

　　　　　　　　　　　　　　　　爷爷

那年的七月，确切点说是七夕-----一个奶奶情有独钟的日子，家里来了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人，爸爸让我喊爷爷。

爷爷？我死去35年就连爸爸也没见过面的爷爷，现在又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天啦，这是一个梦中的神话还是阎王爷又一个善举？我一脸的茫然，但还是顺从地走到老人身边，享受他颤抖的抚摸。

饭后，我把爷爷带到山后奶奶的墓前。二年前的那个冬天，奶奶走了。她是枕着爷爷的名字入眠的。那个冬季里，她登上了奈何桥……奶奶的左边“睡”着的是此刻站在墓前的爷爷。我也才知道，每年清明节，我们祭奉的只是爷爷的一座空坟和奶奶一生的深情。

　　　　　　　　　　　　　　　　奶奶

爷爷跪在奶奶的坟前，混浊的泪爬满了他苍桑的脸。

奶奶，还记得有你的日子，每年的七夕，在夜幕降临后，你都会静静地在月下摆放一张桌子，放上几小碟花生和红枣还有几杯清茶，遥寄牛郎、织女。每每这时，我都会躺在你温暖的怀里，听你讲百听不厌的古老神话，经典的鹊桥相会就这样伴我甜甜入梦神游。你给我安上了梦的翅膀，我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飞上天堂，能有足够的本领，在银河上搭起一座不垮的桥，牛郎、织女可以自由的来回，不再泪眼相望。

奶奶，你虽然从没给我讲过爷爷的故事，可我听大奶奶讲，爷爷是个读书人，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年的七夕，他都要以这样的方式邀牛郎、织女来相聚。自从爷爷被抓壮丁后，奶奶你就默默地承继了所有的传统。原来，我品尝的瓜果与神话，竟被奶奶注释了这样一份解不天的情愫。奶奶，虽然你什么也没说过，可你一直也在等着你的那座鹊桥呀……

　奶奶，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比织女更苦？更累？

今天是七夕，爷爷回来了，爷爷终于回到了你的身边，他正亲吻着与泥土融为一体的你，你能感觉得到吗？都说鬼是最具灵性的，奶奶，你怎么就背转身去不答应他呢？这不正是你期盼了35载的七夕相会吗？

　　　　　　　　　　　　　　　　我

小时，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家里一定要在节日里空着一个坐位，多摆一会碗筷做这样一个样子。在我看来，这纯粹是多余的摆设。这个念头自爷爷从海崃对岸回来以后就更觉得可笑了。只是我不敢把心里的笑话说出来。这样一个问号，困扰了我多年。

有一天，我读了这样一本书，书中有这样二段精彩的对白：
“……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准备好迎接你的心情了。仪式还是需要的。”
“什么是仪式？”小王子问道。
“这是另外一件经常被人遗忘的事情。”狐狸说。“这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比方说，那些猎人就有一种仪式，他们每星期四都和村子里的姑娘们跳舞，于是，星期四就成了一个美好的日子！……”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常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惟一的了……”
那一刻，我突然间醒悟了。爷爷奶奶不就是被对方驯养的狐狸吗？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就是对方的唯一。七夕，那样一张桌子，就是他们对对方无言的牵挂与思念。为此，奶奶搭上她整个一生！这份爱，深深地震撼了我。

七夕，这个鬼节，寄托了我们的哀思，七夕，也不过是个仪式，却让今天与历史的轨迹形成了对接，延续的不仅只是迎面走来的牛郎、织女，更多的是源源不断的爱与眷恋。

　　　　　　　　　　　　　后记
那年的八月十六日，那个月亮圆圆挥洒着清晖的晚上，爷爷追赶着奶奶的脚步走了。他走得很匆忙也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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