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间诸多痴情的人儿总是问道:“生命是什么。”哲人皆不无面色庄肃地答曰:“锈蚀斑驳,布满褶皱。”
果真吗?
或许我们的双睛时时遭致物质利欲侵袭,朦胧迷离,惶惶而痛。一如世俗的忧伤,行程的艰涩,情缘的压抑,人事的沧桑,凡此种种,渗入生活的肌体命脉。我们的确分不清何谓幸福,何谓酸楚。惘然、哀叹、黯然无奈。曾为了红尘的一笑,官能的愉悦,尊严的虚荣,不知何为。生命缓缓开始透支,激情明灭,烦躁之声汩汩漫来。有如徽州美丽多情的女子,在悠长浪漫的岁月,守住洁净的玉体,淡淡地割伤自己,心魂一祭,泅入坟墓。旅途乏味了,死亡是一剂慰藉解脱的良药。
倘真这般吗?
多年以前,听到一个禅宗故事。佛祖释加牟尼苦行修道。尼连禅河边,圣洁空明,雅致静谧。佛双手合什,天人合一。却日进一米,数载已尽,悟道难成。佛身已然衰弱,无以为继。此时聪慧过人的佛祖灵光闪动,哑然顿悟:佛身也是一尊生生的肉体,生命枯耗,何以修道,何以成佛,何以普度众生。只有存活于世,才能安详静坐观照,平白的折磨岂非与已为敌。现世得不到东西,相信来生也难以得到了。佛走入尼连禅河,清洗五体,拈花般的微笑坦然承着牧羊女的恩赐相济,欢笑进食。佛说:“一切有情众生。”于是光彩照人,终成正果。
生命似昙花绽放,瞬间绚烂而刹那殒落。千万年里,我们只在幻化如蝶的轮回中苦思况味,禁不住感慨生命譬如朝露,飘渺倏乎。缘因如此,我们如何不珍惜我们的人间一遭,一世只此一回。前生的修行怎能换回几多触摸生命的机缘,几许的风沙吹过又怎能阻抑生命的纯色明光。命运多桀,千疮百孔又当如何呢,我们无意天长地久,而在乎曾经拥有。只想沐浴着清芬的花香与天地同醉,生命总是延续着才有真实的意义。活着多好,活着即是幸福。缠绵惝佯于云山烟雨,感受生存之态的美,至死不悔,哪怕是伤痕累累,哪怕我们的尘缘只是短短的一瞬,然后悄声离去。
这才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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