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suman)
,男,湖南省衡阳市人,2003年9月15日注册成为八十年代会员,八十年代
金牌会员,文学网特邀个人专栏作家。
王氏家族(一至五)
发表日期:2004-2-13 13:59:27 阅读次数:96次 八十年代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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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家族
(一)
王定堂村今天非常热闹,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在王氏祠堂里面更是热闹非凡,王书培举起杯向各位说:“谢谢各位赏脸来喝这餐酒,特别是县太爷李大人也能在百忙中抽空过来,这是我王书培的荣幸,更是我们王定堂村的荣幸。等我们大家都来敬李大人一杯。”王书培虽只有二十二岁,但已是王定堂村的族长。整个王定堂村基本上都是姓王,只有一家外姓人,村里的王姓人按血统算下来都是一家人,但是经过好几代人传下来,关系已渐疏远。王书培一家就是村里最有势力的一家,他的父亲生前是族长,王书培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按常规应是他大哥王书放接任,一方面王书放浪于形迹,不务正业嗜赌如命;另一方面王书培父亲生前已有意让他接任,劝说他放弃仕途回家帮忙,给了他锻炼和表现的机会;老三王书养年纪尚幼,未能担此大任,便顺理成章由王书培接任了族长一位。王书培今天身穿长衫,头带八角帽,一条黝黑的长辫子拖在身后,由于他的长子满月,心情愉快更显得精神。他虽是村里的一族之长,但长得白白净净,面目和善,给人一种书生卷气很重的感觉。
李怀德没穿官服,也是一袭长衫。他和王书培可以说是故交,曾同科中的秀才,后来李怀德中举被朝庭安排到这个祁东县任县令。李怀德比王书培年长十岁,在官场也混了些时日,养得他油光满面,但由于他的家庭本不是富裕,在出仕之前也曾受过下田劳作之苦,虽然读了书当了官,但看上去仍是脱不了农民的气质。王氏家族在当地也是一门旺族,王书培作为族长,更是深得人心,李怀德想着以后还有很多仰仗之处,所以当王书培派帖请他赴宴时,他立即答应了。
李怀德这时也站起来说:“各位,我李怀德与王族长本是同科秀才,我们也算是故交旧友,我今天来可不是以什么县太爷的身份而是以故友的身份。如果王族长有心仕途的话,可能还轮不到我来做什么县太爷。我们今天来庆祝王族长的公子满月的,我看这杯酒还是祝我们这位小公子身体健康荣华富贵吧。我先干了。”李怀德举杯一饮而尽。
王孝仁出生时较姣弱,用接生婆的话说就是象一只小猫,幸好他是出生在族长家中,要不然可能未等满月已经夭折。但也正由于此,他便从一出生就被人关注,因为大家都认定将来族长的位置将由他来接任,王书培对他管得更是严厉,在他三岁时就为他请了位先生,所以当他十岁时已经熟读四书五经,更能出口成章,村里的私塾先生很是喜欢他,总觉有朝一日他能高中也能替自己扬名。而王孝仁除了读书之余更喜欢和村里请来的武师玩,他喜欢跟他们学武艺。王书培很开明,只要儿子的学业不荒废,他是不会去干涉他学其它,再加上王孝仁自幼体弱,王书培也认为让他跟武师练练拳脚能增强他的体质。这样一来,王孝仁小小年纪已给人感觉到他比王书培更胜一筹,他的外貌和王书培很象,但他比起父亲来更有了一种坚毅刚强之气。
王书培虽然没有出仕之心,也没吟诗的闲情,再加上在这个乡下地方很难找到学问和他相当之人,但他闲时还是喜欢自己在书房中看看一些从县城买回来的书,读读别人的诗作。这天他正在书房里看书,佣人来报李怀德到访。李怀德仕途不通,所以在这个穷小县城呆了十几年也没有升迁,他虽曾想方设法谋出路,最后仍是毫无结果。但他经过这些挫折后也想开了,在这里时间长了他和各地的乡绅都已混熟,便也乐得在这里消遥自在。王书培不知道李怀德今天来有什么事,放下书就出到会客厅来见李怀德。
见面客套一番后大家分宾主坐定,王书培说:“不知李大人今天来此有何要事,我能帮忙的只管说。”
李怀德说:“王老爷,不知你是否听说,现在全国各地乱党闹得是越来越凶。我们县好象也有了一点迹象,我想请王老爷注意一下你们村,不要让乱党有可乘之机。”
王书培说:“这些事我也早有所闻,只是我想哪些乱党都是些乌合之众,终成不了什么气候。而我们的村民都是些山野乡民,绝不会和乱党勾结。我们村里面绝不会有乱党存在,这点就请李大人放心。至于防乱党入侵这点,我早已作了安排,以往为了防山贼土匪而请了不少武师训练村民,现今用来对付乱党应该不会成问题。多谢李大人关心。”王书培知道李怀德表面是提醒他防乱党入侵,实质是怕王定堂有乱党,万一被上头发觉,那样他李怀德的乌纱难保。
李怀德见王书培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好再多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啦。王老爷治家有方,堪称典范,对贵村我是绝对放心。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到各村看看,想着也很久未曾与王老爷会面,本想借此机会聚聚,怎耐公务烦身,我也就不坐了,改天有空再来拜会。”说完就起身告辞。
王书培待李怀德走后,派人将武师宋健叫来。宋健来到王书培便问:“最近叫你组建的民防队搞得如何?”宋健说:“回老爷话,我们按您的吩咐,在全村抽了五十名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健壮男子,将他们分成了两组。现在已经进行了三个月的训练,各方面都已基本可以,就差实战经验了。”
王书培说:“以前老民防队员你是怎么处置的?”宋健说:“以前的老民防队员中尚能留用的我都将他们留下了,并且安排他们到新的民防队中负责管理和指导这批新队员,还有一些年纪太大的,我按您的意思发给他们安家费回家了。不过他们都是本村村民,有需要时随时可以召集过来。”
王书培说:“如果现在有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来进攻我们村,你这支民防队能支持得多久?”宋健说:“如果这支三百人的队伍是乌合之众,那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打走。如果这支三百人的队伍是一支正规的军队,那我们相信可以支持一个月。”
王书培说:“好了,你继续去做你的事吧。”
宋健刚走王孝仁就偷偷地走到父亲身边说:“父亲,是不是有人准备来犯呀?”
王书培看着这个儿子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便问他:“你听谁说的呀?”王孝仁说:“父亲,是您说的嘛,您刚才不是对宋武师有人来犯吗?”
王书培一听就笑了说:“我刚才说的是假设,不是真的。”王孝仁很认真地说:“我知说父亲不是假设,而是真的。上次您叫宋武师修整民防队我就知说肯定有事,只是您不说出来,我就不敢问。您对民防队一下子这么关心,不是有事的话您不会这会紧张民防队的修整。”
王书培看着王孝仁,王孝仁满脸认真地在望着他。他想不到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聪明的头脑。王书培想再看看这个儿子有多聪明就问他:“你说宋健训练的这支民防队是不是真的象他刚才所说的那样。”
王孝仁说:“宋武师说的那些人员安排都是真的,但他对自己组建的这支队伍的估计太高了,他说能对付三百人这点我不敢认同。我看他在训练这班民防队员时主要都是教他们近身博击,而没教他们协同作战。对付三百人的团队,肯定不行。如果来犯的只是一些没组织的土匪,而且人数不多,我想他还能勉强应付。但是来人一多,宋武师很难支撑。再说,我们村的围墙也很破旧了,如果不修补一下,敌人只要一冲就能攻进村。”
王书培觉得儿子说的有说理,就拉上他一起出去看看村的外围围墙是不是该修补了。王书培在村的周围巡视过后,才知道情况真的象王孝仁所说,民防队员只是在练习一些博击,而且宋健对守村的人员安排也很不得当。王书培不得不亲自找人安排修补围墙,再将全部民防队员重新部署安排。
王孝仁和父亲巡视完全村的围墙被母亲派人来叫了过去,他母亲李氏是李家坳的,家里不算富裕,所以嫁给王书培作小妾。妾在王家的地位只是比丫环高点,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没有自己的使唤人,各式家务事也要做。她后来生了王孝仁在王家的地位才有所提高。
王孝仁到了母亲房中见过母亲说:“母亲叫孩儿有什么事?”
李氏说:“我给你缝了顶帽子,想让你试试看怎么样。”王孝仁走到母亲身边接过帽子戴起来,感觉挺舒服的。
王孝仁对李氏说:“母亲,这些事一直都有香兰做,您何必还这么辛苦。”
香兰是王孝仁的媳妇,比王孝仁大五岁,在王孝仁三岁时王书培就买了她回来给王孝仁作童养媳。王孝仁的生活起居都由她来照顾,她也就成了王孝仁最喜欢的一个人。香兰很聪明但因家里穷没机会读书,王孝仁在家读书时,她也就跟在一旁看,王孝仁见她有兴趣,便常常教她,时间一长她也学会认不少字。王孝仁有时写点诗词也会让香兰提提意见。可香兰也只有在王孝仁眼中还是个人,但在别人眼里她其实也就是一个使唤丫环。象这些缝缝补补的事一概都是由她来负责的,这次李氏只是想着孝仁是自己的儿子,她要亲自缝一顶帽子给王孝仁。
这时有丫环来叫王孝仁去吃饭了,王孝仁便向母亲告辞出去了。王家有个规矩,在饭厅吃饭是不许女人去的,女人不管你多大,辈份多高都只能是在厨房吃,男人不管你多小都必须到饭厅吃。李氏就不能和儿子一起去吃饭,必须等男人吃完后,才能在厨房吃。
村里的围墙已经修整好,比原来还要高还要坚固,王书培还亲自对民防队进行了一些团队作战训练。王书培前几天去了趟县城,听说在广东已经有乱党攻占了知府衙门,到处乱成一片,他为了全村人着想不得不防。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所谓乱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听说他们所到之处都实行烧杀抢掠。他当族长这么久,村子里虽受到过几次小股土匪的攻击,由于他一直有防备,所以村子没受到什么影响。但这次听说他们能攻占知府衙门,那绝对不是一般土匪所能比,必须谨慎从事。他通知全村的人这段时间没重要的事不可轻易离村,对家里人他更是不许他们离开一步。
过了几个月之后,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王书培决定亲自去县城看看动静,他在出发前对宋健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切都要小心,大家这几个月虽然很辛苦但也保证了村子的平安,可不要因此而放松,更不要因此而出事。”然后王书培将四个儿子叫来身边说:“孝仁,你是大哥,你带着弟弟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王书培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带上家人王守财上县城了。
二
王书培来到县城时,发觉县城已经变了样,城楼上的旗帜换了,城楼上的兵也变了。王书培进了县城,看见不满大街上的人都好象怪怪的,他叫过王守财来问他:“你有没发觉这些人都怪怪的。”
“老爷,他们的辫子没了。”王守财早就发现这些人的辫子都给人绞了。
王书培听了王守财这么说才发觉这个问题,怪不得这些人看上去都那么不顺眼。怎么会有人敢绞辫子呢?按大清律例这可是要杀头的呀!王书培想不明白,他决定去县衙门去找李怀德。
他们刚没走几步,便遇上一队扛着枪穿制服的人。为首的一个叫住王书培,问他:“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把辫子剪了?去,快点去剪了,等下我们再回头来的时候你如果还没剪,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又带着他的人走了。
王书培见他们走了,也就没理他只管去找李怀德。当他来到县衙门时,发觉县衙门口站着两个扛枪的人,他们穿的衣服和刚才在路上叫他剪辫子的人一样。看来李怀德的衙门多数是给这班人给占了,这些人可能就是李怀德所说的乱党了。不过既然来到了,王书培想着怎么样都要问一问李怀德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书培上前问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请问李怀德李大人在吗?”
“王老爷,您找我们家大人呀,他在里面,您进来坐坐等我去帮你通传一下。”王书培没想到站门口的人竟认识他,他正奇怪地望着那人,那人笑笑说:“王老爷,我是李大人的家人李旺,您老不认得啦。”
“你是李旺?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子,你们家李大人呢?快带我去见见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啦?”王书培总算认出来了,他也不等什么通传,直接就往里面走。李旺也不敢拦阻他,赶紧跑前面去带路。
李怀德正在书房看书,听见说王书培来了,连忙出来客厅,见到王书培拱拱手说:“王老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旺,快看茶。王老爷近来可好,上次在贵府别过后,一直都在挂念,想不到今天王老爷亲自过来造访。”
王书培见到李怀德的辫子也没了,身上也没穿长袍,而是穿着一身与李旺差不多又不一样的衣服。他更是满腹疑问,也不想再来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李大人,您这是怎么回事呀?您这身打扮是从哪来的?还有外面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李旺递上茶给王书培和李怀德。王书培也口渴了,呷了口茶,现在他觉得就这茶还是原来的茶。李怀德这时才说:“王老爷,请到里屋说话。”然后起来在前面领路带王书培到他的书房去了。进了书房李怀德将门关上,这才对王书培说:“你看见了,这些就是我当初说的乱党所为。大约一个月前,乱党来了一个营的军队,和大清的驻军对战了一晚,然后就攻了进来。第二天他们就出安民告示,说他们是国民革命军,现在的满清政府已经被推翻了,还说现在没有皇帝了,只有他们的大总统。跟着就叫大家去剪辫子,所有在街上碰到的人都给他们捉住剪了辫子。我们这些人也只好跟着剪了,他们的营长就叫我继续还当我的县太爷,不过现在叫县长。我们衙门的人都跟着他的人穿一样的军服,还给他们配了枪,不过以后就不归我管,给他并入他的部队里面。因为他们当初攻进来的时候死了不少人,现在只好在我这找人用。他只留下了我的两家人给我。”
王书培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怪不得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了一队穿军服的人,他们差点就剪了我的辫子。”
李怀德笑了,说:“你运气好,要是你昨天来,你的辫子早就没了。他们今天赶着出城,听说是要去长沙,他们没空理你。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不要再出来了,等时局稳定点再说吧。我这个县太爷也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顶着。我的家眷早就送回老家去了,省得在这陪我担惊受怕。”
王书培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李大人,您说我们的大清皇帝真的就这样被他们赶下台了吗?”李怀德也是满脸疑虑,他没有什么答案可给王书培,他和上面的联系早断了,只是听说府里也已经被乱党占了。王书培见城里是这样的情形,不敢在城里多呆,便在李旺的陪同下出了城。他和王守财急忙赶回家,怕在路上再遇到国民革命军,会连辫子都保不住。
王书培回到家马上通知宋健将防务级别降低,安排大家轮流休息。因为他知道这些乱党绝不是这几十个民防队队员能够抵挡得了,再说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这些小村庄。
全村人紧张了两个月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过王书培没有将在城里见到的和他所知道的事说给大家听,他不想吓着大家,他只是告诫大家没事不要上城里去。
过了几天香兰家里托人捎信来说,她父亲病了,要她回去一趟。王书培想着现在外面的世道太乱,不敢轻易让她回去,便叫捎信的人带了点银子回去,还叫他转告一声,说过一段时间太平些再安排人送香兰回去。谁知没几天,她家的大哥亲自来了,说是父亲病重来接她回去。王书培这就不好再拦阻,让香兰跟了她哥回去。香兰也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王书培派人去找她才知道原来香兰的父亲根本没病,这全是她哥编的谎话。香兰的大哥将香兰带去卖了,然后用卖香兰的钱去买了大烟抽。
王孝仁听到这个消息后在家哭了三天三夜,后来被王书培叫去教训了一顿才没敢再哭。王书培经过这件事后开始为这个儿子操心,他觉得这个儿子太过儿女情长,怕他以后不能很好地接管这个家。他开始留意另外三个儿子,希望在他们当中能找到一个比王孝仁更好的。
王书培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还是觉得只有王孝仁最好。老二王孝武同样是李氏所生,他这人太老实,有点死脑筋;老三王孝能是正室宋氏所生,自幼给宠坏了,他比孝仁才小两岁,今年也十二了,但他整天只会到处玩,带着村里的小孩子去其他村偷别人的鸡、鸭和桃子枣子之类的;老四王孝文也是正室所生,他一点不象个男孩儿,一天到晚就喜欢和女娃一起。王书培觉得还是要给孝仁一个锻炼机会。
前两天李县长来过,他说现在政局稳定了,县城里面一切都基本恢复了原貌,当然,剪了的头发是不会再留,现在大家都已经接受没有辫子的感觉。他来是想请王书培去县办的学堂当校长,现在县里办了个新学堂。王书培并不想参与这些,不过他想让孝仁去县城的学堂读书,让他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不能总缩在这乡下地方,以后如果让他接管家族的话,这是很有必要的。
村里有不少进城回来的人也把辫子绞了,大家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不少人也自己将辫子绞了,因为这样一来少了许多麻烦。王书培一家人还是坚持留着辫子,但他并不反对别人剪辫子,但现在孝仁如果去城里读书就一定要剪辫子。最后王孝仁还是将家里人全叫来说:“现在的时局已经不同了,辫子这个东西留与不留就随大家自己的意思。我想来还是剪了好些,起码早上起来不用花那么多时间来弄头发。今天我就带头剪了,孝仁,你也跟我一起剪了吧。”
孝仁的头发剪了后,王书培就将他送去县城读书了。
王孝仁来到县城读书对什么都好奇,他以前跟父亲到县城来过一两次,但那是在清政府统治的时候。现在城里改变了好多,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县城,只有一条街贯穿南北。街道两边的铺子其实也不多,只是有几家茶馆和制衣店,还有就是理发店和杂货店。可这些对于王孝仁这个乡下的孩子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王孝仁就读的学校是在街的东边,从一家杂货店和一家茶馆中间穿过去走进内巷就能看见这所县立学校的牌子。在这里读书的大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并不是那么爱读书,来上学的大多数都是迫于家里的压力,真正来读书的人不多。老师都是前清时的私塾先生,所谓的新校与以前的私塾并没太大区别。只是学生的发型变了,衣着变了一点,收的学生范围广了点。在这种环境下,王孝仁也没多大兴趣读书了,因为老师所教的他在家里时基本上都已学过了。王孝仁最喜欢的就是上大街上溜,到处看有没新鲜玩意。
王孝仁现在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间吉祥赌坊,他刚开始发现这间赌坊时,就觉得很新奇,他总认为那些骰子开出的点数应该是有规律。王孝仁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回去之后就买了一付研究。经过一段时间琢磨他终于找到了窍门,后来他没事就往赌场跑。王孝仁用他研究出来的办法去赌,每次都有点收获。他开始喜欢上了这种刺激的活动。
王孝仁还有一个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外面那家茶馆,因为茶馆老板的女儿长得和香兰很象。王孝仁每次从赌场回来都要到茶馆坐坐,叫上一壶茶再叫两碟点心。不过老板的女儿很少出来,很多时候王孝仁都见不到她。
王孝仁在县城呆了两年后,王书培就要他回去了,王孝仁很不舍得,但也没办法。王孝仁在走之前又去了趟茶馆,他好想在走之前能再见见茶馆老板的女儿,可惜没能见上。王孝仁回到家心里越来越挂念茶馆老板的女儿,可他又找不到理由去县城,他忍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母亲说:“母亲,我想要您帮我办件事。”
李氏见儿子这么认真地来找她,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需要她帮忙,她说:“孝仁,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母亲一定帮你想办法。”
“您能不能帮我去求亲呀?”王孝仁这句话在父亲面前是绝对不敢说的。
李氏没想到儿子在县城读了两年书回来就已经看上了一处人家,她笑笑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让我们家的大少爷看上了?你说来听听,等我和你父亲说说去。”
王孝仁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们学校门口那间茶馆老板的女儿。”
“她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李氏见儿子有点害羞就不再笑他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她几次,我不敢问。”王孝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我帮你去问问。”李氏答应了。
晚上李氏拿着碗糖水来到王书培的书房,王书培正在看账本。李氏就对王书培说:“老爷,还没睡呀。我刚叫厨房煮了碗糖水给你,你先把它喝了再看吧。”
王书培接过糖水说:“你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老爷,你看孝仁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李氏将来意说了出来。
王书培将喝了一口的糖水放下,对李氏说:“这个事我也想过的,只是附近没有什么好人家。如果香兰不是被她哥卖了的话,我们也是时候帮他们圆房了。”
李氏走到王书培身边说:“孝仁在县城读书这两年好象看中了一户人家,我们要不找人去了解一下,如果合适的话,也就省事很多了。”
“哦,他看中了哪一家?”王书培没想到儿子自己已经在外面找到了喜欢的,怪不得李氏会来向自己提这件事。
“听他说那个女孩子父亲在他学校门口开了间茶馆。”李氏所知有限,只能告诉王书培这么多。
“哦,我知道了。”王书培没表态。他不是不赞成王孝仁这样做,只是他想先了解情况然后再作决定,这是长子的终生大事,可不能儿戏。
三
第二天王孝仁来到李氏房间,李氏知道他来是想打听结果的,她只好对他说:“我已经对老爷说过了,不过老爷没说什么。你等等吧,过两天我再帮你问问。”
过了两天,王孝仁一早起来就又去找李氏,他太心急了。
李氏说:“这两天老爷没空,你不要急,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了。”王孝仁知道急也急不来,只好算了。
他刚走出李氏的房间就被王守财叫住了:“大少爷,老爷叫你过去书房。”
“你知不知道老爷这么早叫我什么事?”王孝仁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早来找自己。
“可能是想带你一起去收租吧,老爷叫我备好了两顶轿子,说是今天要去收租。”王守财是王书培最信得过的家人,有许多时候他比其他人更清楚王书培的心思。
王守财没猜错,王书培是要带王孝仁去其他村收租。王家的产业比较大,有不少村子的人都租着王家的田来耕种,所以每到年底王书培都要到处去收租。王书培看着王孝仁已经长大成人,以后有好多事都要交给他来接手,他就想着今天带他去熟悉一下情况。
现在差不多到过年了,已经下过几场雪,田里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乡下的地方路窄再加上这么冷的天,下过雪的地又湿又滑只能坐轿子。轿夫都是他们家的长工,他们在冬天一样要下田干活,也只有在下雪后到开春前这段时间才不用下田,所以他们的脚都给冻得习惯了这种冷天气,在再冷的天他们也只是穿双草鞋。这些草鞋都是自己用稻草编的,穷人一年四季都是穿着它,有点钱的人冬天出门也会在棉鞋外面套上一双,因为只有穿上这草鞋才能防止滑倒。由于天气太冷,在冬天有钱人家出门坐的都是暖轿,轿门挂着是一层厚厚的绒布,里面也垫着一张厚厚的垫子,人坐在里面由于外面的风吹不进去,还是很暖和的。
王书培先带王孝仁来到了最近的槐树院,这里的人也有好多姓王,也有几户外来户,他们是姓邓、张、刘。王书培直接来到村长王孝福家,王孝福和王书培本是同宗,虽然王孝福比王书培还要大三岁,但按辈份他要叫王书培一声叔叔。王书培租给槐树院的田基本上是交给王孝福帮忙管理的,所以他只需来到王孝福家,按常例王孝福应该已经将所有的租收好,等王书培来就交给王书培。
王孝福这几天已经将所有的账本和银两准备好了,因为王书培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当他见到王书培来了,马上将王书培父子接进屋,让他们坐到了火盆边上。乡下人不管家里是穷是富,在这个时候都会在家里摆上个火盆。由于都不用外出干活,一般都是全家围着火盆烤火聊天。王孝福等王书培父子坐好后就将账本与银两拿来交给王书培,又叫自己的内人拿果品来给王孝仁。
王孝仁接过果品并没拿来吃,他并不喜欢吃这些果品,在他家里这些都是给下人吃的。王孝仁看了下王孝福的家,感觉很不习惯。王定堂村虽然叫做村,但其实全是王书培家的,只有散居在外的一些房子是别人的。王定堂村是座北朝南而建,听说在以前没闹土匪时村里没围墙四面可通,围墙可能是在王书培的爷爷时代修建的,修了围墙后才有村的大门。大门开在南边,一进村大门面对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渔塘,在渔塘两侧有两条路通进村。正中间是王家祠堂,祠堂两边各有一列屋子,祠堂后面的正屋是王书培的睡房和书房,傍着的是宋氏和李氏的房间。王书放和王书养则在祠堂两侧各有四间房,王孝仁四兄弟的四间房都在东侧。王孝仁习惯了自己家的大院,来到王孝福家见到他只有两间房子,而且陈设比较一般,感觉有点不太舒服。虽然他知道并不是人人家都会象他家那样有钱,但他认为不管怎么说王孝福都是槐树院的村长,不应该是这么样的光景。如果他知道槐树院的地大部分的地现在都已属他家所有,王孝福也只是靠种着他们家的地生活,他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王书培是信任王孝福的,但他还是将账本拿来看了看,他不想让王孝福觉得他不在意账本,这样可能会让王孝福产生在账本上做手脚的念头。王书培的观点就是,我信任你,我会将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你办,但并不是说我就会任你怎么做都不检查,你不能利用我的信任而胡来。王书培也只是大概看了下账本就交给了王孝仁,然后将银两交给了王守财。
“孝仁,这就是你的孝福哥。我们家在这里的田全靠他帮我们管着,我才能这么轻松。你以后就要多点向你孝福哥学学,这本账本就是你孝福哥作的,你仔细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就问问你孝福哥。”王书培这时将王孝福介绍给王孝仁认识了,他开始要王孝仁学习出来收租。
王孝仁在家时王书培也曾大概给他讲过一些关于田租的事,比如田的等级和租金的计算,还有账本的记录方法,现在他拿着这本账本也应该能明白个大概。王孝仁明白父亲一方面是在考他,看他究竟学会了多少,另一方面也是让他借这个机会学多点知识。他不敢马虎,接过账本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还问王守财拿了算盘过来,将账目仔细计算一次,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叫王孝福过来问。当他核算完之后,额头上有了点汗渍,他是太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查账本,还好没有让王书培失望。
王书培在王孝仁查账本的时候没有去管他,他只是从果盘中拿了点果品来吃,然后用火钳拨弄火盘。他不想去干扰儿子,也不想由于自己的插手给他太大压力。他想看看王孝仁究竟有没能力接手自己的工作,如果王孝仁不能接手,他就要再想办法。看着王孝仁查完账目脸上露出的笑容,他这才放下火钳,他的心这才放下来,这个儿子还是能接手,还是能给自己帮忙。
接着就是到柏树院,这里的人多数姓宋。宋健本就是柏树院人,只是因为他家里穷,后来到王定堂作了上门女婿,王书培见他早年学过功夫,便请了他作武师。王书培在这里的田也就交给了宋健的大哥宋平帮忙管理,宋平是个老实人,但他不识字更不会记账。王书培想着在这里的田地不多,也不用怎么记账,账目就由他自己来记,宋平只需要帮忙催收租金就行了,况且宋平也租着王书培的田来耕。
宋平家里比起王孝福家里还要简陋,但是火盆还是有的,只是屋子里面虽然有火盆还是有点冷。幸好王家的暖轿都配有火箱,这种火箱是一个小小的木箱,里面有个小小的盆,盆上装着炭,外面用铁丝网盖着,还有一个提手,方便携带。刚才两父子在王孝福家里是不用烤火箱,但来到宋平家就得用火箱。
“老爷,大少爷,这里是今年收的租,您老看看有没少。”宋平将一些银元和几串铜钱交给王书培,王书培点完之后将一串铜钱留下,其余的就交给了王守财。
“宋平,你也辛苦了,这点钱就给你的小孩子买点东西吧。”王书培将那几串铜钱递给宋平。
“老爷,您老让我帮您收租这是看得起我,而且我租您的田来种您都没收我的租,我这怎么还好意思要您的打赏。您和少爷过来,我都没什么招呼你们,您还给钱给我,这可叫我怎么好意思。”宋平在推辞。
“宋平呀,我不收你的租,那是当给你的工钱,你帮我收租也就是帮我干活。这串钱呢,是看在就快过年的份上,给你的小孩子买点东西。这不是给你的,你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如果真要客气的话,中午就留我在你家里吃餐便饭吧。”王书培将铜钱放在宋平的手里说。
“老爷您不是说笑吧?我,我家里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呼您老。”宋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书培竟然会说要在他家吃饭,让王书培在他这个破地方吃这事,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王书培笑笑说:“怎么,你今天家里有事不方便吗?如果是这样,那就等下次算了,不过你记得要请我在你家吃餐饭就行了。”
宋平这时才相信王书培不是在开玩笑了,他连忙说:“老爷,方便,方便,只要您老愿意,我马上叫我屋里的去烧火煮饭。”然后宋平转身叫他老婆:“顺子他娘,快点烧火煮饭,今天有贵客在我们家吃饭。叫顺子去打两斤酒回来。”
王书培叫王守财带着轿夫先回去,等吃完饭再来接他们。
“宋平,你也不用这样,只是平常一样招呼我们就行了,你招呼得太好了,我下次都不敢再来了。你的顺子好象比我们家孝仁大点吧,他娶媳妇了吗?”王书培打发下人走了,叫宋平一起坐下来说说话。
宋平坐下来说:“记得那次大少爷的满月酒好象就才过去似的,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我们家的顺子比大少爷大两岁,已经十八了。去年给他说了一头亲事,想着等过完年就给他们办了。到时还请老爷和少爷赏脸一起来喝上两杯。大少爷也差不多该成亲了吧。”
“还没呢,还是你好福气,你好象比我还小一岁吧。你看你马上就娶儿媳妇了,再过一年就可以抱孙子了。”王孝仁觉得今天的父亲与往日不同,他平时在家里不会和别人说这的闲话。
王书培正和宋平说着话,宋平的儿子顺子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壶酒,这是他刚才去打回来的。王孝仁看了下这个顺子,见他长得很健壮,也象他父亲一样给人一种很老实的感觉。
顺子他娘很快煮好饭,张罗着摆上桌子就又回厨房了。平时他们家吃饭没有象王书培家那么多讲究,他们一家人不分男女都是一块儿吃饭的,只是今天见王书培两父子在这,她不好意思出来。王书培就让宋平将顺子娘和他的小女儿小艳一起叫过来吃饭,他可不想在别人家也有那么多的规矩。
桌上的菜对于宋平一家人来说是很丰盛的了,他们家就算过年时也不会有这么多菜,今天又是鸡又是冻鱼还有腊肉、腊鱼、豆腐丸子,一共有八个菜。
宋平给王书培和王孝仁都倒了碗酒,这些酒都是村里人自己用大米酿的,浓度不高,王书培的酒量并不是那么好也能喝上三碗,再加上这是在别人家,所以他也没有不给孝仁喝的意思。王孝仁这可不是第一次喝酒,他平时和宋健在一起时可没少喝,宋健都说他的酒量不错。王孝仁的酒量确实要比他父亲好,象这种酒他一次喝上三斤还能耍上一套拳而不会出错。但是他在父亲面前可不敢放肆,毕竟王书培是不赞成他喝太多的酒,因为他在父亲眼里还是个孩子,虽然父亲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成家而且开始掌管家族。
王书培喝了一口酒说:“这酒不错,比我们村里那些人酿得好,够香。宋平你这餐饭也弄得太丰盛了,这在你们平时可是能吃半个月吧,可别为了招呼我们要让你们过年都过得不好哦。”
宋平正在给王孝仁碗里夹菜,听见王书培这么说就嘿嘿笑了两声说:“老爷难得在我们家吃餐饭,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拿来招呼,只是随便瞎弄了点。您放心,我们家还不至于这么穷,年一定会过得要比今天这餐好。”
王书培笑了,放下碗说:“这就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你弟也在帮我办事,你们两兄弟都帮了我不少忙。你家的小艳也不小了吧,许了人家没有?”
四
宋艳今年也才十二岁,她听见王书培说起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顾往嘴里扒饭都不敢夹菜了。宋平本来有四个孩子,宋顺最大,后面还生了两个儿子,但都没满月就夭折了,到后来也就只剩下宋顺和宋艳兄妹俩。由于在宋艳前面没了两个儿子,宋平夫妻俩对宋艳就特别爱惜,在怀着她时就找瞎子算过,说要给她找个干爹干妈才能平安带大,而且这个干爹要福气大。夫妻俩合计来合计去,最后觉得只有王书培合适,为了这个女儿他们只好厚着脸皮到王家求王书培帮忙。王书培本不信这些算命瞎子的话,但见宋平夫妻可怜,便同意了。这其实也就是一个形式上的事,所以宋艳长大后也没怎么去过王家。现在王书培见到宋艳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手脚也挺健壮,便想起了她还是自己的干女儿,他想起孝仁要求亲的事,想着老二孝武也不小了,如果宋家原意的话就索性将宋艳娶回去给孝武算了。
顺子他妈没想到王书培会问起宋艳的事,她没想到王书培心里还会有其它的想法,只想着王书培可能是顺便关心下自己的干女儿,便照直说:“老爷,当初要不是您肯帮忙收下她作您的干女儿,恐怕说不定会和她的那两个短命哥哥一样了,她沾了您的福才能过得象现在这样。我这个女儿虽然是长在我这个穷人家里,不过她有个您这么有福气的干爹,也让她得了不少便宜,惹得周围村里不少人来给她说亲。不过我看她还小,也没征求您老人家的意思都给推掉了。好多人都说我这个女儿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福份,我还真盼着将来能沾点她的光,过上点好日子。”
宋平听见妻子这么说只是讷讷地笑,看来他也是赞同顺子他妈的说法。
王书培笑着说:“哦,既然是这样,不如索性将她嫁给我家的孝武吧。现在是我的干女儿,将来做我的儿媳妇不是更好嘛,呵呵。你们觉得怎么样。”王孝仁在一边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父亲竟会在这时在这里给孝武说亲,而自己上次托母亲提的事不知怎么样了。
宋平两夫妻也是惊呆了,两人都傻在哪里。他们心里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不知王书培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喜的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看来宋艳真的是有福了,自己还真的能沾上她的光过上好日子。王书培夹了口菜说:“怎么,你们不舍得呀。”宋平的反映还是比顺子他娘慢了一拍,顺子娘抢着说:“不是,不是,我们这是求之不得,只怕老爷是在说笑。”王孝武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王孝仁没再理会宋艳的事,他从这感觉到自己的亲事有希望,放心地开始吃饭。宋平家吃的是糙米,而王孝仁这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糙米饭,也是第一次吃这些豆腐丸子,还有那些腌的酸豆角和辣椒。这些菜很对王孝仁的胃口,再加上他觉得自己的亲事有望而,吃得更是开胃,连着吃了两大碗饭。
吃完饭王守财来接他们两父子,王书培就告辞了宋平但他没有坐轿子,而是拉着王孝仁走路,他要带王孝仁看看属于他们家的田产。王书培和王孝仁在前面走,王守财带着轿夫在后面跟着。王书培将自己家的田产一一指给王孝仁看,看完之后,王书培问王孝仁:“你知不知说我为什么要带你在宋平家吃这餐饭?”
王孝仁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摇摇头。
“我们今天在他们家吃的这餐饭是他们一年都难得吃上一次的,他们为了招呼我们已经将他们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我想让你知道租我们的田来种的人他们的生活是怎么样,你以后知道当他们交不起租的时候该怎么办了吗?”王书培一边走一边说。
王孝仁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他点了点头,跟在父亲身边一起走在田埂上。
王书培带王孝仁看完几处田地后就又要去下一个村,他本来想今天跑完四个村,明天再带王孝仁跑剩下的五个村,但在柏树村呆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可能回去的时候会晚点。
当王书培和王孝仁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全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回来才敢开饭。
饭后,王孝能来到王书培的书房,王书培正在清算今天的收租情况,这时见到孝能进来,知道他一定有事。王孝能现在长大了,但还是一点都不安份,他在四兄弟中最大胆,也只有他敢直接找王书培提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王孝能也没等父亲问他,就自己先开口说:“父亲,我想去省城读书。”
王书培没有看王孝能继续在点算账目说:“你为什么想到省城去读书?”
王孝能说:“因为在村的私塾里没什么可学的了,先生教的我基本学会了,再说他教的都是一些几百年前的书,现在外面都不学这些了。我听说省城现在是在实行新学,学的东西很不一样。我也长这么大了,县城也才只是去过那么几次,我想出去见识一下,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王孝能的同学中有外村的,他曾去过同学家玩,见到同学从省城回来的亲戚,从他们口中知说省城比县城繁华许多,他就一直很想去看看。现在孝仁在县城读了两年书回来,他也想出去读书,但不是想去县城,而是想去省城,他看不起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县城。
王书培从不愿意轻易在别人面前表态,因为他觉得需要时间去想清楚别人的真正意图。现在他就觉得对这个儿子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太清楚,所以他让王孝能先回去,而没作任何表示。
王孝能与王孝仁不同,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择手段的,如今父亲的含糊让他摸不着父亲的意思。王孝能决定还是要找他母亲帮他想想办法,他从父亲房间出来就直接去找母亲。
王孝能的母亲姓宋,也就是柏树村人。她是王书培的正室,就是因为她结婚几年都没能生孩子王书培才娶的李氏,所以她对李氏一直不怎么喜欢,特别是李氏迟进门反而比她早生了王孝仁。宋氏听孝能说了想去省城读书的事,她开始也并不赞成,一方面是不舍得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太远,另一方面她也听说外面很乱,上次的乱党虽然没来过王定堂村,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母亲,你看大哥都在县城读书回来了,为什么我就不能也出去见见世面,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大哥?”孝能很清楚母亲与李氏之间的关系,他明白自己这番话对母亲的影响力会有多大。
宋氏没再说话,孝能的话勾起了她的心事。现在家里明摆着孝仁已慢慢在准备接手大权,自己当初在生育方面输给了李氏,这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她一直在想该怎么样帮自己的儿子安排条出路,不能自己输了之后还要让儿子继续输下去。本来她看着孝能读书并不比孝仁差,还想着他以后或者能有机会考个秀才当个官,这样自己也能有吐气扬眉的一天,但她没想到一场乱党就从此没有了科举。孝能如果继续在这个家里面呆着,他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现在他想着出去读书,这会不会是一条出路呢?
“孝能,你想着去省城读书,母亲不反对,但是你告诉我,你读完书之后准备干什么,你还回不回来?”宋氏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她想知说他心里有没什么想法。
“我是不想回来的了,这个家迟早都是大哥的,我回来也得不到什么。如果我在外面能落下脚,我会回来接你和弟弟出去,只要你们愿意。”孝能说的话有一半是真心的,他确实是不想再回来,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家是大哥的,他并不介意父亲将家交给大哥,他只是想着外面的世界一定会比这个破地方精彩。
宋氏说:“好,你有这么大的志向就好。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这个当妈的,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我会帮你想办法。”
王孝能满意地走了,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找孝文。
王孝文正在看书,见到三哥进来也没搭理他,孝能也不介意,他知道这个弟弟平时不爱说话,只喜欢看书,唯有和女孩子在一起时才会开心地笑。孝能今天心情好,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掏出烟杆吸上一口旱烟,然后对孝文说:“哥准备去省城读书了,你想看什么书,哥帮你买。”
王孝文平时对这个哥印象并不坏的,因为孝能总会帮他,但他不喜欢孝能在他面前吸烟,刚想说他两句,可是听见孝能这么说,他马上忘了这回事。
“哥,父亲答应你去省城读书啦?”
“现在还没,但他肯定会答应的,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可以去省城了,听说那里什么都有。比我们这个破地方好多了,出门见树多过见人。”孝能在想象着省城的景象。
“哥,带上我一起去好吗?”孝文心里也想着要出去见识一下,他对外面的世界只是从书本上知道一点,这已足够令他神往了,现在听说三哥也准备出去读书了,他不知说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一天。
“你还小,等我出去看看,到时我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去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说,等我回来时带回来给你。”孝能可没理孝文那么多,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自己出去读书的事还要母亲帮忙说,如果再说要带上孝文一起去,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宋氏等孝能走了之后,来到了书房。王书培刚忙完,正在收拾账本,看到宋氏进来,他猜到一定是为了孝能去省城读书的事。王书培对宋氏总觉得好象欠了点什么似的,他知道宋氏对自己娶李氏一直耿耿于怀,其实当初娶李氏也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当初父母看着宋氏进门三年都未能生育,这才要他另娶李氏。他更没想到李氏进门后很快就帮他生了孝仁,后又生了孝武,然后宋氏才生了孝能和孝文。
“忙完了吧,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宋氏看王书培在收拾东西,想着正好可以和他说说孝能去读书的事。
“你说吧。”王书培已收好东西,他示意宋氏坐下来说。
“孝能已经不小了,私塾不再适合现在的形势,科举也取消了,他再在里面读书也没多大意义。我不想他永远留在这个穷地方,我想他能有出息。他自己也对我说想出去省城读书,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不知道他去了省城读书会不会有前途,但我总觉得如果不让他出去,那么他只能是在这里窝一辈子。所以我希望你能让他出去见识一下,他能不能有出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不想因为我们而误了他。”宋氏娘家条件也不错的,所以她也读了点书,虽然不多但她也懂得不少道理。
“我知道,他对我说过的了,我会考虑一下,然后给他安排。你回房歇息吧,不早了。”王书培不想让宋氏就这样打乱他的计划,他在听了王孝能的话之后就已在考虑这件事,只是他没想到孝能会叫宋氏来帮他。
“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孝仁不是已经能帮你了吗?以后自己多点休息,有些事让他来干吧,反正这个家你迟早还是要交给他的。我觉得还是趁你还有精力的时候交给他好点,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能及时帮他纠正。”宋氏知道自己能说的都已说了,接下来只能是等王书培处理了,对于孝仁的事,她知道她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她不想表现出反感。
王书培等宋氏离开后来到了李氏的房间,李氏正在忙针线活,她没想到王书培会在这时进来,因为王书培好久没来过她的房间了,平时他要来也不会这么晚。李氏见到王书培进来连忙起身让位给他坐下,她想他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你上次说的那处人家,我已经找人去看过了,回来的人说他们身家还行,你明天就找人去提亲吧。还有,我今天在宋平家帮孝武的亲事也定下了,我想将宋平的女儿娶回来给孝武。你顺便也叫人将聘礼送去宋平家。”王书培在李氏说后的第二天就派人去看过了,他了解后觉得还可以,想着孝仁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帮他定下来。“孝能说要去省城读书,你看怎么样。”
李氏没想到孝仁的婚事能这么快定下来,还将孝武的亲事也定了。她更没想到孝能会要去省城读书,孝能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从没有将孝能和孝文当外人,现在王书培问起她,她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好:“孝能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将来应该会有出息,如果让他出去锻炼一下也可以,只是让他一个人去这么远,我怕他能不能应付得了。”
“我倒不怕他应付不了,我只怕他太贪玩,而不是真心想去读书。他就是太聪明了,村里的先生也对我说过,他是我四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但也是最难管的,他太有主见,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王书培接过李氏帮他点上的烟杆,吸了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最想的是将家业交给孝能,而不是孝仁,因为孝仁有点软弱没有慑服力。
李氏听王书培这么说,她也是认同的,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孝仁虽然聪明但处事不够果断,孝武太冲动遇事不冷静。她不想对这些男人的事参与太多意见,她相信王书培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她说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不是想征求她的意见,所以她也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天一亮,李氏就将媒婆王婆找来,将求亲的事对她说了,然后安排家人带上聘礼一起到县城去。
王婆其实年纪不大,也就四十来岁,村里人叫她王婆是为了尊重她,因为她母亲以前也是媒婆,周围几村的人婚嫁基本上都是找她母女两代人帮忙。她的男人就是宋健,也是她母亲找回来的。表面上大家虽然叫她王婆,好象很尊重她,但是人们心里面并不那么喜欢她,大家都瞧不起媒婆这一行,俗语说“三姑六婆”都不是什么好人,媒婆就是当中之一。王婆可不会瞧不起自己,她母亲教她说,只要人们想传宗接代,自然少不了媒婆,饿死谁都不会饿死媒婆。王婆也认为自己是在帮大家做好事,只要自己不骗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作媒婆没什么丢人的。
王婆收了李氏的打赏,便带着王家的家人上路了,王家为了不让王婆累着还特地安排了一顶软轿给她坐。王婆可不客气,现在是别人有事求她,她享受一下也是理所当然,再说以她那双小脚,要她走路到县城,只怕到了县城的时候,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了。
虽然是坐轿子到县城,但由于天冷路滑,也不能赶快,等他们到了也已经是吃响饭时分。王婆索性直接来到那间茶馆,找到老板说明来意:“老板贵姓?老板娘在家吗?我是受人所托来提亲的。”
老板姓李,他这间店是祖上传下来的,在闹乱党前生意还不错的,谁知乱党进城前,城里面好多有钱人都跑了,生意已经差了,他也想扔下店子找地方躲,又不舍得扔下祖业。乱党进城后被那些兵狂敲了一笔,他更加没心情打理了,总想将铺子卖了到乡下买块田收租,那样的日子总好过现在。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总是自问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除了将一些次等茶叶掺进上等茶叶里面冲给客人喝之外,他确实没做过亏心事,可老天爷不知为什么偏让他只有一个女儿。现在的时势这么乱,女儿也不小了,要帮她找一门好人家好难呀。
也不是没人来提过亲,但是总不太合他的意,要不就是家里太穷,要不就是人品太差。本来在皇帝还在位的时候,也有合适的人家来提过亲,但他那时觉得孩子太小,没答应,没想到时势变成这样,当初提亲的那些人家早就已经卖了家当跑乡下当地主去了。
李老板听见王婆说是来提亲的,他看着王婆是坐软轿来的,再看王家的家人手里拿的聘礼,心想这个人家应该不会差,心里不禁有些活了,连忙说:“大嫂,我姓李,我家里的在里面,我就叫她出来,麻烦你等会。”然后走进里屋去了。
王婆趁空看了下这间茶馆,地方还算大,只是显得有点破旧,但还挺干净,她心想:“我就觉得怪了,王老爷竟然敢叫我帮他儿子来向城里人求亲,还说是开茶馆的人家,原来是一个破落户。行了,这门亲事我一定能办成。”王婆开始听李氏对她说起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因为城里人一向是看不起乡下人,特别是在城里的有钱人,他们只要一听说是乡下的,什么亲事都不用提。现在看到茶馆的样,特别是连一个客人也没有,王婆这才有信心。
五
李老板兴冲冲地走进内屋对妻子蒋氏说:“有人来给女儿提亲了,你去招呼一下吧。”
蒋氏看了李老板一眼,慢慢说:“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也不用这么兴奋吧,你就这么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蒋氏也在为茶馆发愁,看着现在兵荒马乱的,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李老板说想到乡下买田,她始终不大赞成,她想起去嫁到乡下的姐姐家的情形就恶心。
蒋氏的父母本是县里的一处大户,后来家道衰落了,蒋氏的姐姐下嫁了给一个乡绅,而她当年还有几分姿色才幸免嫁到乡下去,嫁给了祖上开茶馆的李老板。她后来去乡下看过一次她姐,但只在姐夫家呆过一晚上,就急忙回城了,如果不是天色太晚她当天就想回城。所以她对乡下没有什么好感,在她的印象中,乡下人再怎么有钱始终都是乡巴佬。
蒋氏嘟嘟囔囔地走出来,她一看见坐在那的王婆和蹲在外面的轿夫就知道这是一帮乡下人,她已经产生了送客的意思。
王婆看见蒋氏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女人对她们不太欢迎,她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见到蒋氏想往回走时,她马上走过去道个万福说:“这位一定是我们的老板娘啦,一看您非同一般的样貌就肯定错不了。”
蒋氏收住了往回走的脚,王婆的话她爱听,自从嫁了给李老板之后还没听过有人这样赞自己,看来这个王婆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王婆见蒋氏收住脚就知道自己的话没说错,她接着往下说:“老板娘这么漂亮,您的女儿肯定也不会差啦,就连我这个老太婆见到老板娘都这么喜爱了,这就怪不得我们家少爷会为了您的女儿那么神魂颠倒。”
“你们家少爷见过我女儿?”蒋氏开始还不明白这帮乡下人怎么会找到她们家来,原来他们家少爷见过自己的女儿,看来这个少爷应该到县城来过的,这帮乡下人好象比那些普通的乡下人有点不同。
“是呀,我们家少爷以前就在你们家茶馆后面的学校读过书,他在这读书的时候见过你们家小姐,然后就喜欢得不得了,发誓非她不娶。这不,我们家老爷老太太拗不过他,就叫我来帮他说说这门亲事。我本来不想来的,我作媒人这么多年,可没有说不成的事,但这一次我就不敢抱什么把握。您知道,你们是城里的生意人,有钱又有文化,那会看得上我们这些两脚泥巴的乡下人啦。您说是吧?”王婆说着就坐了下来,蒋氏笑着也陪她坐了下来,她觉得这个乡下的媒婆说话不但好听而且老实。
“也不是这样说的,乡下人也不都是两脚泥巴,那些有田有地的一样不用下田干活嘛。来喝口茶再说,这可是上等铁观音,你在乡下可不那么容易喝得到。”蒋氏自从茶馆生意差了之后,好少会有人来陪她聊天了,现在这个王婆说的话合得上她的胃口,她对王婆已经没了那种瞧不起的念头。
王婆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呣,这茶不错,一开盖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有点甘。咦,怎么少了点回味。”王婆在家可是没有什么茶喝,但她说媒到过不少人家,也听过一些关于茶的闲话,这时可用得上了。
蒋氏确实没想到这个乡下婆竟然还懂得点品茶,她对王婆的看法更进一步改观了:“你以前喝过比这还好的铁观音?”“喝是喝过,但不多,也就是在我们老爷家喝过一点,他的那些铁观音是不是比您这个好,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家的那个茶的清香味在口里留得要久点。”王婆其实很清楚王书培一家人对喝茶从来都不讲究。但蒋氏听了王婆这么一说,她开始对来和她们家相亲的这个人家有点兴趣了,她知道这个乡下人和她姐夫肯定有区别,最起码他们家少爷在县城读过书而且还会品茶,会品茶的人肯定不会差,这是她嫁到李家后学会的。
“你说说你们家老爷的家况来听听。”蒋氏决定先了解一下来求亲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板娘,我们家老爷他是我们村的族长,我们村的地基本上都是他的,连周围村的田地也大部分都是他的,他到底有多少田地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们老爷以前还是秀才,县里的县太爷和他还是同科,我们家少爷满月的时候县太爷还来喝过酒。我们这位少爷完全继续了我们老爷的优点,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如果还有状元考的话,他肯定会中,这不就是由于乱党一搞,他只好到县里来读书。不过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少爷还没机会认识你们家小姐,这也算是缘份吧。”王婆现在怎么赞王家蒋氏都会相信的了,因为蒋氏对王婆已经完全相信的了,但王婆有自己的准则,她不会昧着良心瞎吹。“您看看我们老爷叫我带来的这些聘礼就知道我们家老爷的家底有多厚,而且我们家老爷为人也好,绝不是小气的人,在我临出门时,他还亲自对我说,不许我将这次带出来的东西带回去,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都必须将这些礼物给您留下,当我们打扰了您的赔礼。”王婆说着就叫家人将那些聘礼全摆到蒋氏面前。
如果说蒋氏在听完王婆的话之后还没拿定主意,那么现在当她看着摆在她面前的八匹绸缎,一箱首饰和两箩腊肉、鸡鸭时,她就什么主意都拿定了。乱党入城后这几年,她做少了好多衣裳,这两年她一件新衣都没做过,现在这些绸缎足够她穿上几年了。
等王孝仁陪父亲收完租回来时天已黑了,但还是比昨天早点,今天虽然多跑了一条村,但今天所跑的村属于王家的田不多,所以回来得也就稍微早点。王书培在路上问过孝仁对孝能要去省城读书的事怎么看,他想从孝仁口中了解一下孝能的情况,虽然他知道孝仁所知可能不多,但他其实关键是想知道孝仁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事。
王孝仁对孝能想去省城读书的事早有耳闻,他也大概知道一点,现在父亲问起来,他便只好直说:“孝能想去省城读书的事,我前段时间曾听别人讲起过,听说他在别人家中见过从省城回来的人,他想出去长长见识。我比他长几岁,我也曾到县城见识过,省城我没去过,但我从县城的情况来看,我想省城应该会有更大的不同。他现在也不小了,如果一直让他呆在村里面也不是什么好事,会影响他将来的发展。我觉得如果几个弟弟有兴趣的话,可以让他们都出去长长见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是这么想的。”
“你还想去省城读书吗?”王书培突然问王孝仁这样的问题。
王孝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他从县城回来后就没想过再出去读书,再加上这两天跟父亲出外收租,令他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还不懂,还要好好学学才能帮上父亲的忙。王孝仁只好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最想的是学好家族管理的事。我想孝能和孝文可能是不想窝在村里,孝武可能帮不上家里的忙,而我是长子,家里的事总要有人来帮忙,这个责任我是不能推卸。我想我还是多花点时间来跟父亲学习更实在。”
王书培听完之后没再说什么,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回到家吃完饭,王书培召集了家里的所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说:“孝仁的婚事今天我已经安排王婆去提亲了,那边也已经答应了下来,只等选好日子就要迎进门。孝武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但他还小,等过两年再说迎娶的事。另外,孝武、孝能、孝文你们三个现在也不小了,现在的时势也不同以前,我想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长长见识了。孝仁也曾到过县城读了两年新学,现在孝能提出说想去省城读书,这是好事,我不反对。孝武、孝文你们两个有没意思也一起去省城读书,如果有的话,只管说出来。”
孝武对父亲帮自己定亲的事没什么想法,但读书的事他是不想的了,他平时跟着孝仁一起在宋健处学了点武艺,对学武更有兴趣。他想着如果去城里读书便没机会再跟宋健学武,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说:“我不想再读书了,我哪也不去。”
孝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和三哥一起去省城读书,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等父亲望着他时,他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和三哥一起去省城读书。”
孝能却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安排,他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去省城,可现在要带上弟弟一起去,这样不是多了个麻烦吗?但是父亲已经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这是家里的规矩。孝能没办法,为了能到省城读书,只能作出点让步了。
孝仁的心里最复杂,他不知说父亲帮自己安排的婚事到底是不是自己上次托母亲提出来的那一家,如果是的话当然最好,但如果不是的话,他该怎么办?他好想找母亲问问,但现在父亲还没讲完事情,他不能去找母亲,他只能焦急地望着母亲,可偏偏母亲并不望向他。
王书培继续在讲:“孝能和孝文你们两个都还小,去省城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到的,现在差不多要过年了,等天气转暖了,我会安排人陪你们去的了,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家里看看书。孝武既然不想再读书,那你就多点跟大哥一起帮家里干点活。没什么事了,你们都走吧。”王书培自己回书房去了。
王孝仁见父亲一走,马上跟着母亲到母亲的房追问母亲自己的亲事。李氏让孝仁坐下才笑着说:“看你急得这样,放心,老爷帮你找的是你自己看中的那家。今天王婆帮你去求亲了,女方答应了,还将她的八字都带回来,等过完年找人挑个好日子就会帮你们办事的了。”王孝仁听了这才笑了。
转眼就过年了,王家是一个大族,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特别热闹。中国人最大的节庆日当然是过新年,王家也是一样的。在过年这一天,全族的男丁都要聚集在祠堂,按惯例参加全族的送旧迎新年会。年会的内容也就只有两项,首先由族长说一下今年族里所发生的大事,然后大家就餐,就餐完每人领回一份年节。年节里面无非是鸡鸭鱼肉之类的食物,这些食物通常由族里的公共产业中提供,不够时再由族长从自家补足。王书培年年都会从自己家中抽出一部分来分给大家,毕竟族里并不是每一家都生活富裕,王书培认为能在这个时候帮帮他们而又不会让他们觉得扫面子。
王书放和王书养的产业也是由王书培管理,这是祖上的规矩,全族的产业由族长统一管理,各家按自己所占的份额在年底领取自己应得的粮食和钱,平时族里按时发给月例钱作为使用,有特别情况需要开支可找族长商量领用。王书放由于好赌好饮,他每个月的月例总是不够用,经常要到找王书培赊账,也被王书培说过很多次,但他就是不能改过,后来他为了不被王书培说,便将族里给妻子和孩子的钱也偷了来用。他的妻子张氏为这找王书培诉苦,王书培虽然是族长,可王书放是他大哥,很多事他不方便处理,最后没办法只好让张氏带着四个小孩搬来自己家住,王书放的月例单独给王书放而张氏和小孩子的月例就不再直接发下去,由自己家负责他们五个人的开支。这样王书放才有所收敛,张氏见他有所改正就自己搬了回去住,但小孩就留在王书培家。
王书放的四个小孩都比王孝仁大,大的两个女儿现在已经出嫁而且也生了小孩,两个儿子王孝虹和王孝动也都成了亲,王孝虹的儿子也已有一岁。他们在成家前都在王书培家住,所以他们和王书培一家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王书放手中不会有余钱,在四个小孩成亲时一切开支都是王书培来负责。王孝虹和王孝动为了避免王书放打自己家的主意,在成亲后提出和父亲分开过。王书培没理会王书放的反对让他们自己单过,将王书放名下的产业分给成了三分,分别划到了他们三个人名下。
六
这一天不管你的年龄大小,身份地位的尊卑,只要是男丁都有资格。祠堂里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张灯结彩。大家都安编排好的位置就坐,在等王书培讲话后就可以动筷子。
王书培和族中几个长辈就坐在正中的首席,他等大家都就坐之后站起来说:“我今天也不多说什么,对于过去的一年大家都心中有数。自从前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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