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suman)
,男,湖南省衡阳市人,2003年9月15日注册成为八十年代会员,八十年代
金牌会员,文学网特邀个人专栏作家。
兰是兰,红是红
发表日期:2003-10-19 18:03:49 阅读次数:13次 八十年代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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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停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好多女工已经辞职走了。这不能怪她们,停工期间没有工资发,当放假休息,她们是出来赚钱的,她们不想要这样的放假。
我作为厂长看着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老板为了办理移民加拿大,他一年必须在加拿大居留一定时间,不能常回来厂里看看,而他在香港的公司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加工单。
工厂停工,工人的工资可以不发,但管理人员的工资是不能不发的,水电费和电话费也还要交,放假期间留在厂里不走的工人的伙食还是由厂里免费提供,这也是一笔开支。我刚问过会计,银行的钱差不多又没了,我要打电话给老板让他安排人送点钱来才行,要不我这个月的工资也成问题了。其实厂里还拖欠着工人两个月工资未发。
最近已经有些风声传来说工人准备去劳动局告了,看来还是要告诉老板,让他快点打款过来才行了。
兰这时敲开了我的门,她是织布车间的带班,人长得蛮漂亮,眼睛大大但是总给人一种忧郁感,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兰进来对我说:“厂长,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先发点生活费,我们都有几个月没领过工资了。许多人想着趁工厂放假回家一趟,可是没钱又不能走。现在有不少人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了,您考虑一下我们的困难,帮帮我们吧。”
兰在工人中有一定的威信,她在她们当中是算文化程度相对高点的,再加上她织布技术也比较好,最关键一点她不象其他的带班,她不会当自己比那些普通女工高一等。但她对我们这些厂部的管理人员可是绝对不会客气,对我们的管理方法有什么意见,她肯定会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这个你放心,现在厂里确实是没钱,我已经给老板打了电话,让他汇款过来,钱一到我马上就发给大家,你让大家安心,只要有订单来马上就开工。我也知道大家的困难,也希望大家考虑一下厂也有困难。”我只能先拖着她一下。
“我相信您,您是厂长。”她走了。
我然后和老板通了个电话,他答应叫香港公司汇款过来给我应急。这样我才放心点。
看着其他的管理人员在办公室打麻将,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说什么,因为厂里停工,他们也没什么事可干。再说这又不是我的厂,更不是他们的厂。
两天后终于有十三万港币到了,我叫会计拿去换成人民币,先交了水电费,然后给在厂的工人发了一个月工资,稳定一下她们的心。我大概计算了一下,发完工资之后还有八万多余,还能应付一段时间,我想组织一下在厂的工人出去郊游一趟。我将所有的管理人员叫了进来,和他们商量这件事。他们听了都好高兴,他们也觉得闷太久了,也想散散心。
郊游的时间定在两天后,然后我叫他们贴了个通知出去。
天公作美,我们选的地点也不远,开车也只要一个小时。我特意租了部大客车,还叫会计准备了好多吃的。
那些女工都很开心,她们来厂工作这么久,厂里还没组织她们出去玩过。她们的雀跃也令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兰还特意唱了首《我是不是该离开你》,说是为了感谢我而送给我听的。我没想到她的歌也唱得那么好,真的很动听,可惜我不会唱歌,要不我也会在工人们的鼓动中和她来一首合唱了。
我们这次的活动是烧烤,我不太会这些功夫,兰就主动和我一起,她帮我烧,我只管等吃。她一边烧一边和我聊天,她讲了许多关于她家乡的事给我听。她家在湖南汝城的大山里,她说从她从家里出来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有车坐。她每次回去都是先坐火车到韶关,然后再转汽车,再走路。她说起小时候上山砍柴,摘野果的事很兴奋,令我这个一直生活在大城市的人很想去见识一下。她知道我想去看看就说要我过年前去,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下雪。因为她那里是山区,年年都会下雪。
我看着她的变得红彤彤的脸,不知是由于烧烤的热气所致还是由于她太兴奋。不过我和她在一起的这一天都是很开心,我放下了因工厂停工而带给我的烦恼。
“明哥,兰喜欢上你了。”织布车间的大师傅标对我说。他是织布车间的大师傅,享受和管理人员一样的待遇,停工期间工资照发。我很多地方要靠他帮忙,所以平时和他的关系比较好。
“你别胡说,你整天和那些女工胡闹,也不怕你老婆揪你耳朵。”我不想理他,因为厂里一直以来有不少女工曾偷偷地表示喜欢我,有些大胆点的还经常到我房间来要帮我洗衣服。我没女朋友,自己一个人在厂里住,厂里只有一栋宿舍楼。我住在四楼,四楼都是给厂部的人住的,下面三层是给工人住的。她们想上来找我很方便。
“我没胡说,车间的女工都知道。她们都在劝兰不要喜欢你,她们说你是厂长,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工,你不会喜欢她。”标并没因为我说他和女工胡闹而打住说我的事。
我一直没接受过那些向我示爱的女工,这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看不起她们,而是我真的不喜欢她们。但对兰,我从她入厂那天开始就在偷偷地留意她,我承认我喜欢她,喜欢她的气质,喜欢她的美丽,更喜欢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忧郁。
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向她表白什么,因为我曾爱过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工,她叫红。那是我刚来工厂当副厂长时,红当时被安排在办公室作文员,我和她接触比较多,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她。后来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了,她也表示早就爱上了我,我们开始恋爱了。但好景不长,半年后老板来厂里视察情况,老板看上了她,她便抛弃了我,跟老板到香港去了,作了老板的情妇。
从那以后,我对自己说我没能力自己开厂前绝对不能再喜欢厂里的任何女工。
终于有加工单来了,工厂又开始忙起来。我又要经常到车间去巡视,兰每当我去巡视时,她便会有点不自然,看来标说的是真的。我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说我曾拒绝了不少喜欢我的女工,但是对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了。我不想等她对我说爱我之后再去拒绝她,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我不想让她有机会向我表示什么。我在她当班时尽量不下去织布车间,避免与她接触。
可是我是厂长,不可能避得了。
兰来找我了:“厂长,下来看看吧,我们织的这批人字斜好象有点不对,我怀疑是穿综时出错了。”
我不得不和兰一起到车间看看。她说的没错,穿综出错了,所有上了机的机头要全部拆下来重新穿综。幸好她及时发现,并果断地停了机,要不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我将负责穿综的工人给辞退了,给兰发了点奖金。她领了奖金后邀请我晚上到她宿舍去玩,她要用奖金请她们班的全部工人吃东西。这次我不好意思拒绝,晚上便过去了。
她的宿舍里面挤满了人,好多不是她一个班的女工也来了,当我去到时,她们给我让路才能进去。女工们将我安排和她坐在一起,我只能服从安排,乖乖地坐在她身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一些瓜子和糖果还有啤酒。我看到兰的脸已经很红了,她在我来之前应该喝了不少。她见到我来了,也开了瓶啤酒给我。我接过来喝了,味道不怎么样,可能是因为我没心情喝吧。
兰在大家的掌声中又唱起了《我是不是该离开你》,这次她没说唱给我听,但她在唱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我,歌没唱完她就哭了。她不再唱了,她趴在我肩上哭了,边哭边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明天要走了,今天其实是她们在为我送行。”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我只好叫她的朋友带她去睡觉。大家见她哭了,也就散了。我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标拿来一封信给我,是兰写给我的。她回家了,她终于说了她爱我,只是在信上说,而不是当面对我说。她说她对我的爱给了我压力,令我避开她,她不想看着自己爱的人因为她而痛苦,虽然我不爱她,但她也不想给我增加压力,所以她走了。
我看完信之后,将它放在抽屉里,我不再去想她。
一个月后,标又对我说:“听说兰下个月准备结婚了,她要嫁给她的姐夫。”
我很奇怪地看了一眼标:“你怎么越来越象个女人,一天到晚尽在打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标没理我,继续在说:“兰自小没有父母,是他哥和姐带大她的,她姐前两年死了。她姐夫想娶她,她不愿意,但是他哥很穷,她当初读书的钱都是她姐夫给的,后来她姐死了后,她知道姐夫想娶她,她就不再读书,她不想用姐夫的钱去读书。她来厂里打工两年多从没回去过,就是因为她不想见到她姐夫。她哥也一直在劝她嫁给她姐夫。这次她终于还是回去了,她回去就是准备嫁给她姐夫的了。唉,可惜呀,她爱错人了,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标说完也没理我什么反应,就自己走了。
我将兰写给我的信又拿来看了一次,我心很乱。实际上从她走后这一个月我的心一直都是那么乱,我不敢承认我也爱她,红给我留下的阴影让我害怕。
标拿了四瓶啤酒来到我的房间,打开后给了我一瓶。他没再说关于兰的事,只是闷闷地喝,我也闷闷地喝。终于还是我忍不住:“标,你说我该怎么办?”
标冷冷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兰是兰,红是红。”
是呀,兰是兰红是红,兰不会是红,红也不会是兰。
第二天我打了个电话给老板,告诉他我要请几天假。然后我问兰的朋友要了兰家的地址,跟着买了张到韶关的火车票。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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