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林问语[转]
作者:
西帅
2003年3月1日 阅读次数:109次 八十年代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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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儿见过这片红树林。
天色很晴朗。树干儿没有枝桠,细直地长到梢顶,才生出几层疏匀赭红的枝叶。它们把林子延伸得过且过很远。也很有层次。已经有些落叶了,林间舒展着阳光。树根边默默地丰富起来。那间沃林岛式的旧屋石墙上覆盖着健绿繁茂的藤叶,样子很结实。这是林子里唯一的房子。靠墙放置着参差陈旧的家具,整洁中有一种半现代半古典的气氛和格调。门开了很久了。当时我就坐在那铺得松软的木床上,柔亮的阳光从半敞着菩堤叶形的窗子那儿照进来,照在有些潮湿的壁橱门边。它缓缓地移动着。深久的凉意渐渐和外面林间的空气一样有生命了。
有一个男人老远地来到这儿,不久就离开了……这样的事,很快就会消失。他是一个路人。这是许多不易觉察的岁月里一个很平常的时分。就像有一次在那群高山的逶迤里,崖边那块午后的绿荫下有两个异地长大的男孩和女孩深情地相偎了很久,从此再也没有走过那儿一样。后来的日了繁杂了——他们也许忘记了。在这个世界许多不同的时空里,人的一生,有过多少这样不为人知的倏往神秘。屋子里已经静谧许久了。晴空里,冥想着的红树林有了自己的声音。它轻轻落在地上,随即又被鸟儿衔走似地消失了。
林间空地上的影子交织错致,恍恍的。这处独居的房子有着太久的孤单的灵魂总是珍藏着最直觉,最鲜润的感受。就像被锁在哪儿的孩子伏窗看着一角天空的冬阳里倚椅回忆的老人一样。这作有过一个明亮的故事。
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红树林正是结满菌子的季节。冬忆经走尽了。城里另一个世界的桥下飘浮着一些被人遗忘的波痕。人们管那叫青春。他们是不知不觉中走进这片林子的,一路说着随心所欲的话。女孩子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的,似去似影的幻想进而有着太多平淡,虚度的重复。女人的就不同了。她珍惜着那些永远只是自己的秘密,只用超越的去凌晨向他讲着做女儿进母亲在一起的往事,讲第一次看见海的夜里潮声裹紧的孤单……他漫不关心的听着。就像她不必有过战火烧焦荒草的磨难——他不愿对任何人说起被匆匆盲俗掩埋着青春震颤一样。他知道它在哪儿活着。他们一直走到林子的尽头,周围的视野格外澄澈高远,这是在琐碎的操劳里终年不见的心境加色彩。他们心血来潮,脱光衣服,赤身凫入冷水里欢快地游着。杉尖形的岸湾惊异地注视着今年第一次在湖里击水的笑声,它们头上不进漫过空远的回音。山谷同荡着生气。他们一前一后划开飘摇的山影,离草坡上那堆插着权枝的什物越来越远了。
后来他们来到这间孤单的房子。幼幼的新叶密密地挡住了那些梭云翳般的白月。他们相视着……狂颤着……心照不宣。很快就把远山、凉湖忘却了。绿野的清鲜从窗外一阵一阵飘了进来。
在那片沉浸里,他们只觉得血肉的无限,只觉得人最活跃的底蕴无法承受。“……呵……呵……呵……”语言在这儿真正下意识了。他们赤裸地相抚着,濡湿的衣服搭在床头,失去意义的蓝色野花从女人手中落到地上。她更美了。仿佛没有床,没有房子。他们想不起搁在哪儿嘀哒走动的表针。屋子里只有一团融透身心的快乐。自然就是他们,他们就是自然。女人的黑发垂拂着,目光涌动着生命昂扬的原色。这是别的人永远不会有的天性的纯粹。多少年来,它被罗罗织织的杂念窒息了。他们的先人在孕育他们的时候把被毫无瓜葛的概念残害的这一刻用畸形的细胞传了下来,此时在这片红树林里,他们放任自己狂放的秀彻重新诞生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急剧得不像是自己的。这是无以言渝,难以承受的身心渴望到极点的由衷之乐。他们用尽力气在这没有时空的漩涡中粉碎了自己。清悦的鸟语在林子深处啁啾着。鸟儿们的空巢就筑在陈旧的天花板上,它们不知何时才会归来栖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人们忘我了很久,用山的、树的、河流的性格。以的会怎样,从前各自经历过什么,他或她还爱着谁,曾有过的束缚、惶怯、一纸红印姻文的虚无……原来这么毫不必要。这个瞬间什么都不该混生。过去不曾有过这样根本的浪漫,今后也不会再有了。这是一种天籁的境界。人生来不是为了委屈自己的。过去永远过去了,现在也将成为过去。为什么不尽情享有唯一的现在,而在它失去以后又自衾然悔呢?人生枯长抑闷的光阴里一次次诅骂什么,一次次诅骂美好,当它来临时,为什么还要犹豫、自虐呢?这一刻原来这样的真正单纯和自在。他们什么也没有想。还要度过一些年头,他们才会意识到从远处山谷里吹来的送别的风声,将从此伴随着他们和这个瞬间拥有的本性和一生。
斜阳亲切地照着垂散在窗间的藤曼,四周是那样静谧。红树林感悟着和它们一样的自然之子的抗争。这些土地太古老了,久久提不起精神。屋里的地面上有一块熏黑的痕迹,有人曾在这儿拨亮温暖的火堆。他们也许曾有过这样的造化之光。它不是我的友人在飘泊中停留过的那间看山土屋,从黑冷的残尽中扒出外皮如炭的苦薯充饥的记忆!沉郁的片断也许不会回么这瞬快乐里。他们依旧相偎着,默默摩挲着延彼此身上那片深情的温热。在没有隔阖的共同里,他们开始那样从未有过地微笑着、倾听着,深深永遗憾。他们要在离开这间屋子以后很久才能想起身外之物的政治、社会、城镇和谋生。他们将回到那儿去,带着刚才忘了扔落在哪儿的衣物,比来时更坦然地轻松着,从郊外的垄上走进街暮人暗的市区。他们告别了,没有依依挥手。真正的男人和女人说一句“保重”就什么都有了。他们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再以后,他们因为什么就天各一方了,各自勿勿地过着很少回首的生活。男人将把磨难留下的腰伤一直忍下去,女人会认识更多的市人……但在许多并非不能忍受的日子里,他们向往什么的时候,有一种深久的的颤动就来自这界红树林,来自重逢又不能重逢的冲动和思念。一个人能被人记着和记着另一个人都是很美的。同这样的人相遇你会感觉深沉和信赖。 曾经沧海难为水,再也没有任何忙碌能改变红树林还原的力量了。所有的同类都不再是实在的同类。他们经常隔膜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说出“爱、性、生命”就更显得可笑的面孔,那些怯怯的眼角怎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单纯?他们很轻易的就把不断来去的它们遗忘了。他不止一次地嘲笑过自己燃烧天性时摇晃的犹疑和卑怯,他相信所有很有气质的女人都意味着维也纳森林的音乐,他再不会漫不经心地听她们诉说细腻的往事了。她有了又一个新的隐秘,它生长在一个荒凉的年纪里,只有他使她明白升迁枯荣、同类龌龊原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她不再理睬任何神色、任何烦扰,它们没有过那样的明亮和透彻也就绝对没有真正的充实和退路。
当红树林里又有一些幼树长大的时候,他们已经自如地比别人多活了太多的光阴了……
林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落叶。树身均匀地相隔伫立,显得空疏的地上偶尔有几处不起眼的草棵儿。这儿不像原始森林一样繁茂纷密,不知哪年哪月会有人的声音。只有归拢了人的故事的大自然才真实深沉怅远,我走在目光已经不去留意的枝叶下,体验着往日跌宕杂乱的经历如今蕴生的平和正隐隐轻抚身心。我很想知道时空流经这儿的秘密。它们是那么年轻。他(她)们也许和我一样的年纪,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我们各逢唯一地来过这 丛清新的气息里,素不相识,全然不晓谁来过,还会有谁到来;是男的还是女的,又都做了些什么;一个不知另一个昨在何处,去了哪里……一切也许根本无从想像了。但我们又都在这间聚满藤葛的独屋,这方不会遗憾的红树林,一直到深湖对岸的峰峦留下了不同的足迹。这是多么美好的的事情。它也一定交替来去于我漫漫走过的旅途上:椰林、海滩、水溪野岭、远雨霏霏的峭岸、皑皑雪静的街树……一瞬寂寥,一段黑管吹起的凝视,心无人知,“更行更远还生”……
那个明亮的故事也许发生在一处深山的崖边,一个城市里。那儿有午后绿荫,有一簇陶陶的窗灯……他们蓬勃着尘世。
我在哪儿见过这片红树林?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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