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
俺娘
这是1978年我给爹娘拍的第一张合影。这几乎是爹娘的金婚照了。
爹干活手指上扎了刺,娘戴上老花镜给他挑。扎痛了,爹便嚷嚷:“你这哪里是在挑刺,简直是挖坑、刨树根!”娘还是细声慢语:“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1992年)
“这是谁啃的西瓜,剩了这么多瓜瓤,扔了多可惜!”爹说着找来切菜刀,削下来再吃掉。(1997年)
按照鲁中山区农民的习俗,爹娘一辈子通退而眠。(1995年)
“往上点!再往上点!你听见了吗?!”(1995年)
天怪热的,爹娘关上大门在院子里搓澡。娘给爹搓完脊梁,爹又给娘搓。娘说:“你爹给俺搓背是近些年的事,年轻时他才不干呢!”(1995年)
对爹的“旨意”,娘言听计从,尽管有时不情愿。(1995年)
爹佯说试试娘发不发烧,其实……
爹对着娘大声吵嚷,看我要拍照片,便坐到暖气包上“闷”起来了,我想,他这样闷着比吵更难受。(1995年)
娘生了爹的气,病倒了。在打吊瓶的那几日,爹又烧水,又做饭,格外勤快。(1995年)
爹把这口厚棺材让给娘占,娘便心满意足了,逢人便说:“俺没白跟当木匠的过了一辈子。” (1996年)
“小心点!你小心点嘛!” (1994年)
大年初三,娘病重了。家里人筹划用旧婚俗的过门仪式来为娘冲病消灾。爹身缠花床单,拉着红绸布,在婶子们的簇拥下一步跨过了放在门槛上的马鞍。他喜滋滋地对娘说:“门槛我迈过去了,马鞍我跨过去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1998年)
爹喜欢这张照片。“人在病重时,全家人都悲戚戚的,病好了,看看这张照片又叫人乐,这叫‘悲喜相生’。” (1995年) |